买活 - 第131节

码五八门，绝不因是佛门清净之地而有所避讳。

    每月总有那么些个庙宇，你观世音的生日，我佛陀成日，彼此错开，庙会上有小贩卖货卖吃，有戏看，也有许多摊位，卖、卖书、卖字、卖画、看面相、裁布衣……卖什么的都有。

    一家人先去庙里拜拜佛，随喜个文的香火钱，再到山门外去看戏逛摊位，吃些小吃，可以渡过丰富一日，所费不多，而小贩们生意兴隆，给庙的供奉，一家十几文，积少成多对庙里也是不小的补益。

    为了招徕客人，这庙会上的戏台，什么行什么时新便唱什么，冯犹龙船一看，武林这里青百姓极多，便料定了武林这里‘买’风极盛，必定有买活军的新戏上演，果然，那帮闲会心一笑，，“老先生何必舍近求远？买活军的新戏，我们这里街尾的茶楼便有上演，这会儿一场将完，一场的客人已经在排队了，老先生脚步快些，还能赶得上呢！”

    茶楼演戏？

    虽说天时髦看苏样，但茶楼演戏，对冯、叶二人来说，依然是前所未闻的新鲜事，叶华生一听，也不说要去河坊街了，和冯犹龙对视一，两人心意相通，问明方向，又谢了这帮闲几文钱，便一疾步往茶楼而去，果然远远便见到一条正在迅速成形的队，两人都是吃了一惊，“居然上座至此？！”

    茶馆是新东西

    其实真要说起的话, 茶楼在如今而言，实在还算得上是个很新鲜的事，若不是冯犹龙二人来自一样是繁荣富贵至极的姑苏城, 对于茶楼只怕还相当陌生哩——虽说糖、松便已有了相当不少的茶肆, 但圆人不喝茶，数十年来, 茶楼已经销声匿迹, 而本朝似乎也无有这样的风气, 尤其是朝廷初年，以简朴为要，后又兴盛理学, 茶楼这样于日常生活毫无必要的铺，也被列于奢靡之, 衙门的态度自然是不太鼓励的。

    直到承平百年以上，好修的皇帝时期开始, 金陵才偶有一二茶艺熟者，开设私肆款待茶客，但这茶肆, 收费不但昂，而且东主十分挑剔，非真正知茶名, 是不予招待的。如此数十年来，小茶肆偶有开设, 但也因为东主的变迁而随时关闭, 直到十二三年以前, 武林一带才开设了招待大众客人, 喝茶歇脚谈天的所谓茶楼。

    武林这一带的茶楼兴起之后, 生意兴旺，于是南方这里，逐渐开始有茶楼、茶馆开设，不过一城之，最多也不过是十余家而已——如临城县那样的小地方，一县能有一家茶馆，已经非常不错了。时至今日，一城的茶楼加在一起，能过百家的，那多是游客云集的江南名城，其余地方，哪怕是京城之，也不过是数十家而已，甚至于这开设茶馆的风气似乎还没有传遍北方，因此到了北地重镇，想要去茶楼坐坐，是不容易的，也就更谈不上去茶楼看戏一说了。

    不去茶楼看戏，去哪里呢？百姓们除了赶庙会以外，也并没有一个特定的所可去，这一还不如前朝，要知原本糖、松时，勾栏瓦舍的勾栏，便是戏院，但到了本朝，因为姑苏城勾栏巷太过有名，以至于勾栏的意思也发生了变迁，于是如今城镇百姓们的娱乐，的确是相当的匮乏，主要以聚赌为主，若是要有些听曲儿听说书的要求，在没有茶馆的城市，便要求至少有酒馆的钱，吃上一顿，叫个先儿来说书，这个倒是有的。

    冯家在姑苏城的茶楼，也是跟随了武林的风气而开，他们的茶馆为了招徕生意，是设了两班人，一班人唱评弹，还有一个盲先生说书，又有一些熟客，受了东家的嘱托，在茶座里声朗读报纸——这个报纸自然不好由茶馆的人来读，否则官府上门，也是麻烦，但又不能完全不读，因为许多客人是很要看报纸的，你不读他就去别家了，只好折衷一，请了熟客来读，三不五时地免了他的茶钱作为报酬。

    这样的法，是在和议以前，和议达成之后，茶楼便也有专人来读报，也租报纸给客人看，冯犹龙也时常泡在茶楼里和客人们谈天，他家的茶楼开得是很早的，大约也有个十年多了，所以说冯氏著作，得益于茶楼，这是不假的，此时江南以外的读书人，要找个这样能熟悉世的地方实在并不容易哩。

    冯家的茶楼，落座是不要钱的，茶即可，茶也是丰俭由人，最低是十文钱一壶，了以后从早晨坐到夜晚都没有人来，贵的也有几十文一壶的，除了茶之外，还供应、代卖一些本地的心，甚至于还能代客人外去叫菜来吃喝，只消为小二开发一些赏钱便可，至于卖唱的、说书的、唱评弹的，各有各的价，客人是否叫来，各凭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