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冯犹龙也不觉会心一笑，听到后台乐声渐响，知
戏快开场，便不再细看，而是大略检视故事，这故事说的是这个少女楚金娘，在父母在世之时，曾为她指腹为婚，定了一门亲事。未婚夫正是舅家表哥，两人自小相识，却偏偏是命定的冤家，只要是见了面，便是大吵大闹，不是你抓
了我的脸，便是我打破了你的
，实在是相看相厌，对这门婚事，都是十分厌恶。
因为她父母先后去世，楚金娘寄养在舅家，如今已经二十三岁，
看即将
孝，成亲在即，舅母已经开始置办嫁妆，楚金娘着实不想成亲，又听说买活军那里，提倡婚姻自主，更提倡女
晚婚，因此便决意逃到买活军那里去。
她知今晚买活军有船要在渡
发，便打
了行
，背了个小包袱，走到渡，经过和舟一番对谈，舟便让她上了船，不料楚金娘在船上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原来是她未婚夫曹万泉也想逃婚，两人居然想到了一
，在买活军的船上相逢。
两个冤家见面，自然少不得彼此互相指责、
怪气，都想让对方
船，又少不得互相说理，最终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船到了买活军云县，楚金娘和曹万泉登记为兄妹，两人一起在买活军治住了来。
曹万泉没有多久，便
上了街角的一个小寡妇荣娘，而荣娘的兄
更士黄缘，又疑心曹万泉和楚金娘的关系并非兄妹这般单纯，唯恐荣娘将痴心错付，便和曹万泉兄妹周旋，想要
楚金娘的话来。二人因此反而多了接
，日久生
，彼此试探而又患得患失，这里金娘和黄缘彼此刺探的一折，便是今日要上演的场面。
看到这里，方才能知台上将演的是什么故事，此时锣鼓声也急促了起来，帘幕后女旦碎步而，
段窈窕，脸上妆容严整，先是合着音韵来了一段
袖，婉婉纤纤，那段如弱柳，如和风，一望即知童功极为扎实，冯犹龙不由前一亮，叫了一声好。
女旦看也不看台，将袖往后一甩，
了个撅嘴生气的模样，亮嗓唱，“恼——煞人也——黄更士——则个——呆——”
她语调尖细，响遏行云，
气又足，一亮嗓顿时引来众人叫好，连叶华生也向冯犹龙笑，“真有几分样了！这班不知是哪家的老底，可别是榕城叶家的罢？官话倒是说得好。”
像这样的班底，一能有个两三家，已是难得了。多数都是喜好戏曲的大
人家，私蓄的戏班，方才有这样的工夫，冯犹龙也，“这是好的，词儿
她倒有些委屈了。”
像是这样的磨调唱腔，一句话用一气来唱，能婉转十七八个音调来，没有戏本的话，
本连在唱什么都不明白，台看客看的已不是故事，而是旦角的唱功段，这也是《何赛巧耕田》与《鸳鸯错》最大的不同。
《何赛》是不分折的，也谈不上有什么截段可以单独上演，看客看的是故事，是自的心绪在其被
动，而《鸳鸯错》和此时大行其的南腔北调一样，欣赏的多数是音律悦耳，段悦目，还有那唱词的典雅辞藻，若说故事，似乎并非是欣赏的重。
冯犹龙说《鸳鸯错》委屈了旦，倒也不算是太偏颇，《鸳鸯错》是一质量不错的喜剧，惹人发笑之很多，但任谁也能察觉到其与《牡丹亭》等经典的差距，光是辞藻，便多有不及，只能说是还过得去罢了，和这旦
的童功比，是有些不如的。
不过，这也不能说《鸳鸯错》就多么的差了，仍是有上游准，和《游园惊梦》比起来，因其剧活泼，更能惹得观众发笑叫好，尤其是对男女争吵彼此刺探，又分别背遮羞，心声的环节，十分喜
。
这也是冯犹龙颇看重的地方：《鸳鸯错》尽
形式上大
仍是旧的，但也不乏许多新的东西，譬如这
男女公然争吵，以刺探而各怀心意的场面，便是其余剧目没有见过的。人
因此也生动不少，算是
了才佳人、一见倾心、
台云雨而至私定终的窠臼。
戏要好，第一个是唱的好，第二个是音韵好，第三个、第四个才到辞藻、人、故事，而《鸳鸯错》虽不能和《牡丹亭》等名作相比，但故事新、人新、唱得好，台的观众，如何能不喜？第一折 《试探》，场时博得满堂彩，还有客人往台上扔银锭的，叶华生也是大开了界，笑，“这戏写女娘是真俏
，如在前也，不知是买活军那里哪个名家所！往常所见，沈家的本，规格严整，氛围凄艳庄严，似乎也未有这般活泼可喜的戏作。”
冯犹龙也觉得这不像是叶仲韶所写，又拿起戏本来看，茶馆里客人们起欠伸的有，去茅厕的有，还有叫茶博士来续的，加茶的。二人也拈起刚送来的炸
翅，一面吃一面看戏本，只觉得油香、
香、书香
为一，实在是神仙一般的享受，都不知颂扬哪一好了。叶华生只不住慨，“要说乐，还是买活军会乐，我是真服了，姑苏那万丈
红，总不如仙界天人降世——这就没法比！”
冯犹龙‘嗯嗯啊啊’，只顾着看戏本，《试探》之后，便是两对侣如何逐渐辨明心意，又有曹家二老追索到此的过程，故事倒是
凑，还有时最
行的‘买’元素，说了不少买活军那里的新规矩，让冯犹龙也看得津津有味，有大开界之，笑，“虽然名折不多，但倒是个好话本！引人
胜！”
这里说的名折，便是如同《游园惊梦》一般，剧较为简单，有大量的优
唱词的折，一般这折选唱得最多，名句也多于此间，譬如‘袅晴丝
来闲
院’、‘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哪一句不是让人齿留香反复咀嚼？
但实则来说，这折的节便只一句：杜丽娘游园而已。一折故事说得多了，固然也好看，也能够传，但便是好看不好演，不太会被选传唱——不过卖戏本收也未必差过排戏太多。
很快，曹万泉和荣娘已经互通心意，而楚金娘也羞羞答答来找黄缘说话，要告诉他自家的隐秘，但此时恰好曹家人
杀到，将楚金娘和黄缘捉起，要回去行刑浸猪笼，于是这又是一黄缘和曹家人的打斗戏码。
楚金娘寻人前来，当众要与曹万泉退婚，这便是几人唱的第二折 《退婚》了，只见锣鼓声，曹家双亲、曹万泉、荣娘、黄缘、楚金娘等人逐一登台，众人
唱说理，虽然还是磨调，但场面之大，颇接近于北杂剧了。
“自古来儿女婚事娘主，怎生得这地里，没王法、没天
，没个理在也！我儿、我甥，正是两小无猜并竹、青梅竹
书房，齿偶发是喜冤家呵，苦待佳时是守诺誓全那孝心名节，十年也等了，误了我儿韶华，今你说退婚，便是阎罗王前，何来的此般理——请青天大老爷主哇！”
随这老旦唱腔，台上人各有神，旦或佩、或惭愧、或冤屈，工夫全在眉之，看得人又是一阵喝彩，待到儿女们开反驳，又是一段新颖唱，时而两旦合，时而生旦合，侣、兄妹之间彼此帮腔，说得那老旦眉
羞，垂叹气，只是不服时，坐在台后瞌睡状的青天大老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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