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58节

很有理的，辽东逃民男女老少都有，而东江军也不可能挑三拣四，让那些不够资格的汉民回去找老东家——这等于是他们去死，也等于是丧失东江军在此地的立足之本，也就是辽东的民心。这么庞大的人，带来的是沉重的粮草负担，东江军采取的策略是在秋收时去偷割建州贼的稻，在夏时分攻大陆，占地盘后地。收割后再疏散回东江岛，以及附近的岛屿、丽两过冬。这样想尽办法，才能多养一些辽东逃民，但此法显然不能继续实行太久，因为辽东之地的逃民越来越多，而这一带能耕的土地，东江军能折冲的地盘却是越来越有限了。

    连豪生对此是有解决方案的，他介绍了买活军的人贸易，“我们要她们工——到了我们那里也能吃得饱饭，这样能活的成年女娘，一百斤雪盐一个，小女孩儿满了五岁，也有五十斤雪盐。”

    他带来了雪盐、雪糖的样品，众人无不啧啧称奇，“从云县到这里，一个半月的航程，这里上船登记，一期船给付，绝不拖欠。一艘福船能坐五百人，这里至少是两万五千斤的雪盐，不要盐，要糖也可以。若都是成年女娘，还能更多。”

    只要没有老得不能动，哪怕四十岁、五十岁，买活军也算她们是成年女娘，这么一来东江军顷刻间就有六七万女眷可卖——这就是一笔极其庞大的财富了，而且人卖了去，又减少了消耗，他们的力气一便充足了起来。

    自然，这会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留在东江军一带的辽东汉民很难婚，不过这不是军队会在意的问题，目前他们面对的是几年可能溃败的防线，朝不保夕的动迁徙，生存压力之，很少有人选在这时候生孩，即便怀生了来，以东江岛如此艰苦的况，能养大的也实在不多。

    “但……”有人不禁就问了，“为何只要女孩？这么多盐我们拿来卖给谁呢？”

    盐是好的，丽两班应该也能买走一些，但一旁的账房已经拨起算盘来了，买活军这里的孩本就不多，女童更非常少，少妇倒是有的，六七万女眷多是成年女娘，这就意味着六七十万斤的盐，哪怕一半盐、一半糖，东江军也很难消化完毕。若是给了银，倒还可以设法向别买些甲胄弓箭什么的。

    连豪生说，买活军可以回购一些盐，并且代购运送一些兵，视他们的需求而定，价廉，绝不坑骗。

    他这话说得很绕，有些将领是不懂的，还要再问，被扯了一衣袖猛然想起：买活军既然说了这些兵绝对的牢靠可用，那也就说明绝不是朝廷品，东江军还是朝廷的天兵天将，怎么能直接向反贼买兵呢？

    这么一来，大分卖人得来的收便有了去，众人更得到启发，兴奋地询问连豪生，收不收建女眷，连豪生表示他一视同仁，什么都收，就算换的盐糖多了——他笑眯眯地说，“还可以卖给建贼啊——难建贼就不吃盐了吗？”

    事实上建贼是吃的，而且他们的盐也得问关买，东江军熟知他们的门路，正是山□□的晋商，他们也问晋商买东西，“那些大豪商，心有什么大义？只认钱不认人！什么都买，什么都卖！建贼卖他们老山参、东珠，也从他们手里买粮——他们不懂得地，便是掳掠了汉人为，也是待他们很差，便多了那些地，收成一般都不好，也还是不够吃的。”

    连豪生浅笑说，“不急，不急，帅，咱们先几回生意，再说。”

    买卖的，也讲究货比三家，也讲究一家独大，这要看你是买货人还是经销商——这些晋商这样招摇，东江军不想动他们吗？但一来，他们也要从晋商手里买货，二来晋商背后直通阁，东江军也想要登莱的补给，因此晋商还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买活军这里是直接和阉党买卖，而且目前来看，他们并不惧怕九千岁，也不屑于和朝廷官员打，便是得罪了晋商背后那庞大的官员势力，买活军也丝毫都不在乎。而且买活军还有让东江军自己经销商的意思，那么哪怕帅对经销商这三个字前所未闻，他也会本能地发觉：如若能断掉晋商在辽东行走的胆气，那么辽东这里的许多货都是由东江军独门供应……且不说建贼会否因此逐渐衰弱，东江军在辽东重新开辟稳定的土地，开始屯田，是不是也就不那样遥不可及了呢？

    当然了，如连豪生所说，这事急不得，至少要上几回生意，双方都更加熟悉时才能去谋划。不过即便如此，帅望向连豪生的神也不由得越显温，他当即表示，东江军这里的确有很多女娘的生活相当困难，只是考虑到孤登莱更加难以谋生，这才一直滞留在辽东，这些女娘是很合适跟着辣椒号一起，南到买活军的地盘去闯一闯的。

    不过，由于辣椒号只有两艘船，还要考量到，能搭载的人数确然不多，连豪生这一次只能带走一百人，不过他允诺自己会立刻联络谢六，请她打钱——发装了盐、粮的船来结账。

    这‘立刻联络’四个字，又令众人好奇了起来，要知信鸽传信，这是众人知的一远距离传信方法，其余的还有烟火、飞等等，不过大多都是在数百里范围的传信方式，就譬如说信鸽，一般的讲也就只能飞个数百里，从这里到云县，间隔何止上千里？他们实在不知连豪生准备怎么和谢六在千里之外急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