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57节

    “告诉朕，谢六无意天，只愿南图，此言……到底是真是假！”

    至少止渴

    “火烛注意, 千两——”

    在悠扬的喊叫声，渐渐黑的天里，门正一重一重地往关合, 小人抱着沉重的‘千两’锁在一旁躬等候，这便是夜时分隔外的‘千两’，除非是当值的阁臣，要在南书房留宿，否则夜之后, 紫禁城不见灯火人烟, 一片乌漆麻黑的, 伸手不见五指, 那些当值的官员若是来散步游, 遇到月黑风之时，被灭了灯笼, 倒霉跌金河的都有过。

    国势诚然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从前各夜里都是供灯的，可自从九千岁得，第一件事便是废了‘各灯火使费’，因仅此一项每年就要耗用十万两白银以上，对库而言已经构成沉重负担。从此以后，夜便是这般，众多殿宇蛰伏在黑暗之, 宛若择人而噬的猛兽，不知为何, 又有一丝凄清诡谲之, 仿若白日为城, 黑夜为冥府, 那些托着蜡烛、着灯笼在其穿行的人影，半像人，半像鬼，远远看去，实在令人有几分不寒而栗呢。

    “皇爷，今夜是去坤宁，还是回去？”

    皇帝放轿帘，不再眺望外，他心里实是不快，时而便沉浸在思绪之，外人小心翼翼问了三遍，他才听明白，“不去皇后那里了，今晚想清净，不摘灯笼。”

    所谓摘灯笼，是后妃侍寝规矩，夜后各主位在自己殿门外红灯笼，若当夜得幸，便有阉人前来，摘灯笼迎走后妃，唯独皇后是例外，皇帝找她要去坤宁，也可以过夜。其余摘灯笼迎来的妃，完事后照样被送回去，不会留和皇帝共寝，这也都是祖辈留的老教训——有就寝时险些被人勒死的先皇。

    虽然除了皇后，没有更多主位，多是一些选侍，但这是因为封妃多少也要有些耗费的缘故，皇帝年轻，从前在这些事上是很衷的，甚至可以说是荒唐，灯笼夜夜要摘，有时一摘还是两三对，尤其是服丹之后，更是通宵达旦。不过这一切在去年黄谨京，敬献买活军大礼之后戛然而止，不仅仅是因为买活军送给皇帝许多好玩的小件，足可以消磨时间，更重要的是，皇帝十分信服谢六的养生理念，此后疏远士，再也没服用过他们献的仙丹，更是着谢六的办法安排宿，又习练了黄谨偷学的所谓‘健’，不过几个月便觉得日益壮健，由是便越发保养起来，一旬最多招幸两次——当然也是因为有了更好玩的事儿去，没时间光惦记着这二两的事了。

    也因此，迎候他回的小人并不诧异，一小轿将皇帝送回乾清西房，已预备了，几个小人、女观鼻、鼻观心等在那里，见皇帝门，微微示意，便一拥而上，为他脱袍，用绞了巾，先为皇帝敷脸，又有人为他肩膀，将他得浑松，此时澡桶也已经注满了，众人便扶着皇帝，让他跨到了澡桶，又为他拉上‘拉链’，只一个在外面，皇帝便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了人，又听到声潺潺，这是他们另外预备了一盆，要来给他洗了。

    要说买活军，享受是真会享受，虽然听说他们不许澡堂里开浴池，但这样的所谓‘便携式’澡桶，却诚然是令人啧啧赞叹的仙，叫人更加肯定谢六的来历不凡——若说这结构倒也简单的，皇帝看了几便明白了，用一前所未见的所谓‘塑料’材质的支架，里是个一人多的底，间有一段是特制柔塑料——这塑料竟是可刚可柔，令人着迷。这样要使用时，将其提起卡好，而沐浴完毕之后，只需要将其抬到明渠上方，掉，则所有积顿时涌，随后盆，重新折叠摆放，实在是再方便也没有了！

    要说这仙澡桶，也很是有一番故事，原本也不是没有澡堂——不但有，而且是很有异国风的，叫‘奥斯曼式’的一个小澡堂，在武英殿附近，名为浴德堂，从前皇帝洗澡多是去那，但那里距离乾清不近，还要特意劳动，很不便宜，再加上这些年用度日益局促，浴德堂每动用一次，消耗人力不说，光是柴火煤炭便所费不赀，皇帝原本也不怎么注意个人卫生，由是浴德堂也少有启用，逐渐废弛，他不去，其余妃嫔连傍边的忌讳也都没有了。

    这样一来，紫禁城洗澡便更加是个难题了，因为各便是设了小厨房，火力也并不大，只够两三个快火炒菜的，要说同时烧许多，确实很难办到。还有更多不受的妃嫔最多是自备一个小炉，菜饭，烧抹，不但不够，废也难以理——虽然有渠，但都在殿外，真的要淋浴、坐浴，那澡桶都是木制，非常沉重，是搬不动的，要靠太监女一桶桶提，注满早都凉了，便是勉洗完了，还要再一桶桶提去，最后扛着大澡桶去洗涮，实在是兴师动众，一般不受的妃嫔也没有这样大的面。

    原本众人都是惯了这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待黄谨去买活军治见识一番，回来说起见闻，皇帝这好工程建筑的心思便动了，他让黄谨去浴德堂看看，能否将浴德堂改建为淋浴——倒是可以的，只需要一些铜来制，再要一个车便成了，所费也不太多。但因为‘祖宗规矩’，而且‘国用日蹙’，这件事最终还是搁浅了。

    买活军不知是否听说了黄谨的转述，第一船送上京的货之外，还送给他一个仙澡桶，工致已极，材质前所未有，令人啧啧称奇，而且是独他有，连九千岁都无——其实九千岁也用不上，他常在外住，想洗澡，大可以开凿浴池，九千岁有钱，也不在乎那煤炭的费。

    有了这澡桶，皇帝便一改前，也持每日沐浴起来，其余妃嫔也受到了买活军的恩惠——虽然澡桶只有一个，但蜂窝煤却是在第一批货到京城时便送里几吨，这煤球和从前所用的一切炭火不同，火力不但足，而且很持久，一个三炉，至少可以烧两三大壶的，虽不说什么淋浴、泡澡，但坐在盆里，往上浇淋些，也不再和以前一样奢侈，便是选侍们也可以时常洗洗澡：虽然皇帝的待遇还是差了九千岁一筹，但选侍们现在是可以赶得上富贵人家得的姬妾了。

    至于皇后那里，皇帝得了这个折叠浴桶之后，便百般琢磨着想要仿制，到底还是箍了一个架的大澡盆，上严丝合了盖，又在澡桶方凿了螺旋纹的，令造司度其尺寸，了钢的旋钮来，几番试验，的确不太漏，只是十分笨重，不能扛着去倒，只能在架空的澡桶方放盆接去倾倒，不过是比原本的方式更方便一儿。好在坤宁地方也大，安排一个浴房倒也还算便宜。皇帝了一个，十分满意，又给皇弟信王也了一个不提。

    加了买活军送来的香，又有巧手打的浴泡泡，香的气全闷在盖，绵密的泡沫浮在上，滋着肤，皇帝闭上享受着那舒适的压，还有洗发的芬芳，这一天心大起大落带来的疲劳一扫而空。人巧手，洗完之后，又为他细细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