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28节

    陆大红怎么可能让楚香主钱，这船钱如果买活军不，丰饶县盐贩的积极一定不。她也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一势力上，她问了楚香主，楚香主的想法果然和她想得一样简单——这年代，什么都少，养活不了的孤儿还少吗？城外的葬岗、城隍庙外，甚至是沟田间，家破人亡沦落成乞的孩难还少了？光是把这些孤儿半孤儿收集起来，丰饶县外便有数百人了，哪怕里的女童只有一百，这至少也凑足了第一船，此后盐贩去各村问问，要把养活不了的孩往外送的人家也是大把，走一遭都能凑个几十人，绝不愁断绝的。

    军接三姑六婆

    楚香主的想法不能说没有理，但这样他只能接到女童，不过陆大红已经想好了该如何使用楚香主——经过实践她已经知，至少在许县-丰饶县这条路上，靠她自己的行动轨迹，能谈的多数只是不同形态的娼，农妇即便对她没有提防，短期也很难，她需要有社会地位的人从保，才能和正经妇女坐来谈天。这还是因为她也是女的缘故，倘若她是男人，这项工作本就难以展开，‘外’的女人是很难和男人展开合作的，不买活军的男丁素质多好都没用，障碍在‘外’的女人上。

    这就是希望盐队能兼任牙人了，但陆大红没提牙钱，只是暗示这可以和私盐的货价挂钩，楚香主不是没读懂潜台词，但仍很困惑，“若是要人活，大成丁后为六卖命，不是男娃更好吗？”

    肯打折就好，楚香主喜上眉梢时，陆大红也提了自己的设想：她想学丰饶县本地的土话，也希望楚香主能在丰饶县推广简化字、拼音、算学、官话，并且介绍聪明能、忠实可靠的本地男丁去许县、临城县工。而且，买活军可以收留本地没有人家愿意养活的女婴、女童，也愿向夫家买那些无可去的寡妇，都用粮结账，童叟无欺。希望盐队能从介绍、转运，如果女童的父母舍不得，买活军也愿收留一家人。

    “买活军的女娘想见我？”

    “是，章老娘可听说过买活军？”来传话的是巷尾张家的儿媳妇，因为就在这条巷里，并不用走远路，她才敢一个人门，此时站在篱笆外影影绰绰地和章

    “六既然如此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一答应，也显示着自己的豪气，慨然，“这几件事便包在我上了！六要的大人也好，小孩也罢，明日起便可搭船往东边去，这一路的船钱都算在我们香坛上！”

    几个老大在席上光顾着喝酒，菜都吃得不多，各自用了醒酒汤，神逐渐清明，此时举筷各自相让，又称赞厨味好，也不完全是于客，丰饶县的人喜吃豆豉，因为豆豉能带来和海带泡近似的鲜香味。三杯也是在福建难得吃到的风味，这菜是江西这里刚作兴的新菜。

    这才是一个老盐枭该有的沉稳和唯利是图，随便被几句话就鼓动起来要吞并丰饶县——或许楚香主也不是没有这样的野心，但那也决计只是为了自的利益考量，所谓的效忠只是为了将来向买活军求输血而已，既然陆大红没有，他便立刻开始务实起来，开始考量第二方案。

    便是丰饶县这样的小县城, 统共就六七千人, 连庙庵都不多, 本就供养不起这么多的职业女, 这些年来随着世越, 各人才离失所, 这些由本地人从业更为方便的岗位, 便越来越多地空缺了来。原本县城里还有一个药婆，但那药婆前些年染病没了，章老娘因为常年接生，和药婆接得多了，也略微懂些药理，如今来找她接生的人少了，她便空带着男人上山采了些药，预备着炮制了也走街串巷，打起药婆的招牌来。

    但大桌菜味不过如此，和买活军地盘比实在不算细，倒是夜得更致：醒酒汤、粉蒸、家乡豆腐、三杯、炒米粉，菜都是豉香风味，米粉亦格外鲜甜，用了包菜心去炒。包菜是一新传大朝的蔬菜，在江西的植反而比福建广泛，陆大红还是第一次在六的餐桌外吃到它，六那里也有包菜，但推广的力度不算大，因为要推广的东西太多了，包菜暂时还排不上。

    陆大红请楚香主把城关里的产婆都带来和她认识，楚香主虽然迷惑，但还是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陆大红便转而问起了另一个担心，“转运人，动静肯定很大，这样喧嚣的行事，会否引起官府的警觉，丰饶县这里对我们买活军是怎么看的呢？”

    女人少了，有些是因为日过不去, 被夫主卖了典了, 有些是被拐卖走了，有些是病死了，总之各有各的缘故, 但活着的人日也还要过去。楚老爷家里人找来的时候, 章老娘正坐在院里翻晒草药——三姑六婆, 所谓姑、尼姑、卦姑，牙婆、媒婆、稳婆、虔婆、药婆、师婆, 除了虔婆大多是单辟一条职业线路之外，其余几姑婆很多时候都可以互相串场兼任, 若是在农村, 其家本也自有田地, 这些工作不过是兼职而已。

    丰饶县的日一年更比一年难过, 这一是从许多地方都可看来的。章老娘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上门来请了——说不太平不太平，孩总是年年要生的，再吝啬的人家也不至于少了请产婆这么一儿小钱, 可章老娘这样久都没有开张，甚至要起村里的活计，那便只能说明女人一年要比一年少，丰饶县里的光汉也越来越多了。

    吴老八此时便适时发挥作用，谈起了六的布局——这些女娃将来都是买活军治那些活死人的妻，六志在远，是要解决娶亲难问题，为治的男儿养育女娘。楚香主这才释然，不免又慎重之，再次冲远方拱手鞠躬，赞叹六的义。至于说把女童转运到买活军治，会不会让本地的男娶亲变得困难，这个似乎不是楚香主该考虑的问题，再说如今的世，那些女童倘若没有买活军收留，也很难活到成年，本就不用考虑在本地结亲的事。

    炒米粉很快被吃完了，只留盘底的油汤，三杯也只剩了一个底，众人这时候才慢慢谈些利益上的事，楚香主知许县已经被买活军拿，而且他和刘老大一样，现在也都是六手的坛主了，他便希望去拿货时能拿到刘老大一样的‘厂价’，这是楚香主最心的利益诉求，他愿意付的价格刚才席间也有表现，自然便是在政治上的亲善和拥护。

    不要小看政治拥护，这个姿态能提供的便利是极大的，有了楚香主的照拂，买活军的报员便可在丰饶县通行无阻，再往外蔓延。陆大红对拿货价打折的要求一答应，“都是自己人了，自然要给兄弟们多些赚，不过这盐上的事，我也不懂，到底折扣多少，还是要等楚香主和我到了许县再商量，我们的盐场在云县那里，运来许县也是要本钱的，和刘香主此前去临城县拿货的价不一定完全一样。”

辣的植调味，这是由于山区多气，要祛生的缘故，丰饶县这里的味比许县要更咸一些，因为这里有江，卖力气的纤夫多，舍得用盐也是地方上较富裕的表现。今晚这酒席在本地来说是很面的，油盐都很足，一共八个实在的盆菜，有鱼有，便实在是很丰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