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暗夜

    桂喜简直气笑了。

    多尽心的伺候啊，就是想送走这尊神，哪晓他舒服透后，施施然往枕上一躺，伸展四肢阖睡的模样。

    咬着嘴儿坐了片刻，她抱起金丝枣红薄毯往床沿爬，忽被只大手箍住足踝挣脱不得，回首看是许二爷，他温和地问：“你要去哪里？”

    桂喜满心委屈不可挡，伸十指给他看：“说好摁完你去别房歇息的，手都酸胀了.......骗人。”

    许彦卿蹙眉认真的回想：“你可有记错？我何曾应允过。”

    .......竟还不承认，桂喜脸颊泛起嫣红，清底溅起星窘恼，说起话呛脆似芥辣瓜条：“二老爷您也是熟读诗书礼易乐秋、谙孔孟之的大儒，岂能尔反尔轻诺寡信愚我这小女，如此这般我自去找能宿的空房就是。”

    许彦卿好心提醒：“吾现不是甚麽大儒，是一介商人。”

    商人重利善谋轻，天皆知。

    桂喜瞪着自己的足踝：“我真要走了！”

    许彦卿“嗯”了一声，松开手随她：“赵妈困在外间，人很警醒，小妾晚来不伺候爷却另睡旁，明儿传至老太太耳里，你怕是逃不过一次罚，更况这楼里无人宿的那间房久空关.......”他压低嗓音沉沉地：“因为那房里吊死过老姨太太，你都不怕就去罢。”

    桂喜听得发麻，斜睃他神似笑非笑，恐不是在诈她，一赌气连薄毯也不要了，趿鞋床直朝门外走。

    抬手猛掀起绣帘，不期与赵妈脸对脸碰到一起，彼此都唬了一，怔过稍顷，赵妈拍着脯：“二姨要往哪里去？”

    “赵妈又在这里作甚？”她不答反问，廊里只吊挂着一盏灯，被窗溜的凉风死缠住，昏红光儿便把人影拉了，直往雪白的墙面努力攀扯，再远些的尽，似山崖一刚见天日的，黑漆漆森森着几许未知的恐怖。

    赵妈把另手托的方盘凑她跟前：“给二老爷的，他方才淋过雨，我滴了几滴紫姜，只微微辣还能驱寒气。”

    她被自己的忠心伺主动不已，却瞟见桂喜一脸心不在焉，顿时不悦，扬声气说：“这原不该是我的事儿，二姨对老爷多上心罢......二姨可有听麽？”

    桂喜惊转回神，勉力笑了笑：“赵妈费心，由我给二老爷端去。”

    接过托盘复又辄返房里，一步三挪走至床沿边，许彦卿侧朝里躺着，她嚅嚅低唤：“二老爷喝......”

    没应声儿，伸手戳戳他的脊骨，也不见动，呼听着沉稳平和，似乎已经睡熟了。

    她看看手，以前哪里吃得到呢，这些大人家的老爷，真是富贵不懂贫寒苦。

    丢了委实可惜，桂喜索自己一一喝完，嘴角，又皱皱眉，味怪怪的。

    悄摸摸越过他的，爬床里贴躺好，再拽过薄毯拉到尖，把自己裹成只棕。

    夜雨得愈发大了，伴风直往窗牖扑来，发沙沙绵绵地响声，她打个呵欠，朦朦胧胧阖睡了，忽觉后床榻一沉，二老爷竟坐起来。

    桂喜背脊倏得一僵，思绪悉数回笼，清醒无比，摒气竖耳细听动静，有趿鞋走开声，她悄翻个从被里朝外瞟。

    烛火噼啪炸个，抖擞着神明亮起来，二老爷侧站在如意桶前，揭开上面覆的圆盖，原来他是要溺。

    解开袴系带，一手从腹掏那，持在手里握。

    桂喜觉得，若来缕大风将火光灭，她的两只睛，此刻在暗夜里一定闪闪发亮，像野狼似的。

    二老爷已经直脊梁，能看清那在不断胀大，愈发似儿臂又又，忽然劲十足薄而，如意桶里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把持着又番抖动，取过架上残简单洗过，拢袴里，一面慢条斯理地系带，一面朝里床走来。

    桂喜没想过自己会偷窥地津津有味，连忙侧朝装睡，心间却五味杂陈，她个黄姑娘，且心有所属，怎能.....怎可以盯着旁的男人那私目不转睛呢。

    羞耻与惭愧油升，吞噬着她的神魂，又迷蒙了意志........   重回那场昏天搅地的梦里，玉林师兄冲撞在自己间的青龙，竟缓缓与二老爷那渐次重叠成一个儿.......

    许彦卿看见桂喜留给他一个蜷曲的背影。

    伸手去掰她的肩膀，很容易就翻转过来，乌油发丝遮住半边颊面，他抬手撩拨至耳后，小脸，睡得烘烘的，呶着嘴儿可又乖巧，像在问他讨似的。

    许彦卿俯首舐她的，有香掺着姜丝的辣味儿，笑意浮黑里，那麽难吃的东西她也能肚，真是服了。

    想起甚麽，握起她的手到面前，五个指尖皴得充血，是替他摁肩膀时磨的红，怪不得见他耍赖不讲理，委屈成那副样。

    再笑着看她半晌，目光闪烁着难以察觉的温柔，他忽然把她的指尖凑近边亲吻........

    “桂喜，桂喜！”

    有人在耳边聒噪，桂喜着睛坐直，突来的萧瑟寒意直刺骨，她缩缩肩膀，窗帘忽被掀起，嵌着事徐锦的笑脸。

    “二姨，京城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