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九死一生

    朝云台如名，是一座耸云的楼台。

    足足有十六层，人站在墙角时，仰只能看见第九层的天台和冒着黑烟的烽火——燕人崇火，越是隆重的祭祀，越要用火祭。

    天首，走在最前。隔着两个寺人，后面便是梁鸢与赵清和。再之后，就是浩浩汤汤托着放满祭品的队伍。

    从层飘来丝竹之声，唱得是《凫鹥》。起初是低低的哦，随着众人拾级而上，来到了第九层之后，人们纷纷开始往五土上摆放祭品。朝云台的前九层阶梯设在外面，可以随着位逐渐俯瞰赤堇山，自第十层起阶梯在，从楼传来的歌声回在逐渐仄的间回，缥缈轻灵，仿佛真是从云端凡的仙人所歌。

    梁鸢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登上到了最。

    之后又是一繁复缛杂的礼节。先祭酒，再祭血，最后一并洒，人们在第九层将祭品燃。五土添了助燃的秸秆，所以火势迅猛，很快就蔓延了整个台。另在层的他们仿佛置火海。梁鸢听燕慈说过大致程序，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便算是完成了大半，接来只要在上面呆着说说话，等到火灭，便算是礼成了。

    果然，人们撤去了祭祀用，天的表也变得柔和了。

    “祭祀不仅告先灵，亦可以向上天祈愿。”燕靖端着金樽清酒，向二人意味的笑，“朕听说，九公不是初次来了。上一次来时可许了愿？”

    赵清和一叠手，作揖，“回陛。许了。”略一顿，“而且不久后便成真了。”

    天一挑眉，笑容谦和，“这朝云台手可摘星辰，在这里，不论是许愿立誓，都更容易让神明听见。今年九公又想许什么愿？”

    赵九公望了向边的梁鸢，与她相视一笑，随后跪了来：“臣别无所求。只希望楚王姬可以得偿所愿。”

    梁鸢跟着也跪，埋着脸，一副羞之态，声：“多谢陛用心良苦，赠我如此良人。如今臣女无所求，只求能与意人相厮守。”

    一开始听见人来传，说他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燕靖还有些将信将疑，觉得有些太过顺理成章。可如今祭礼已成，并没有现变故，心悬着的那块石才落了。如今两难一并解决，表不由得跟着飞扬起来，大袖一挥，正要许婚约。

    只见王姬又磕了个，天真得看过来，“陛。虽然臣女觅得如意郎君，可先辈嘱托不可不忘。只是……我一介女，即便陛一诺万金，替我征了秦人，光复大楚，我又如何守得住呢？”

    那厢再磕一个，朗声，“臣女自知份，不敢求陛的金银珠宝，只求陛一句话——等元节时万国来朝，请陛让秦王归还一分昔日楚地。不论多少，不论是城池还是边疆，就算作是陛为臣女嫁妆添的彩——亦是臣女对天上父母的待。不若如此，臣女都无颜苟活于世，又如何敢肖想能与赵郎永结好？”

    天的脸沉来。

    不过仅片刻，他便了：“自然可以。”向他们一比手，“都起来吧。”

    这么简单？

    梁鸢腹诽着要站起来，之间面前穿着玄衣袍的大男人猛地伸手，向自己推来。

    她措不及防，向后仰到，直直坠落了去。

    天的声音冷漠且讥讽，在风变得恍惚缥缈：“当年扶微帝姬复国，亦是这般嫁给了大燕。”

    她又看见另一只手伸过来，这回是死死抓住了自己。

    赵清和知这场赌局凶险，却不知会这般急转直。明明好了她会有去无回的准备，但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本能地手相救。他顾不得旁的，回看向天，凄声，“陛这是什么意思！”

    “满足王姬的愿望罢了。”天端起一旁的金樽，慢酌了一，才，“自古男忠孝难两全，换女上，便是义难两全了。既然九公持，那朕便再问王姬一次——”他提了声调，“王姬是要今后的人生，还是要一辈为父母的意志所活？方才不清楚，这会儿着山风，可想明白了？”

    赵清和虽然一时拉得住，但是知撑不了多久，就是第九层的熊熊祭火，稍有不慎，就是尸骨无存。他用尽力气把她往上拉，低声，“这次算了罢。”

    结果悬在半空女孩儿不理他，反而扬声问：“陛。是否只要我心甘愿，您便能履约？这次是在祭礼上，上有天知，有地晓，周围还有燕室列祖列宗，您总不会再言而无信了吧！”

    赵清和倒一凉气，发现握着的那只手在主动松开，只得加倍得握住，“你疯了吗？！”

    良久，那边才传来两个字，“当然。”

    梁鸢知，燕人重礼讲义，最信鬼神，这话可信。于是才放轻了声音，“九公。咱们的誓还作数吧。”

    他终于认识到了这个女人的疯狂，看着她毫无惧意的凛然神，心已经有了不详的预。只是他到底不肯松手，着最后的努力，“那你也要活着！”

    她笑了，“让他走。让他安全得离开燕国。若他活不成，我鬼也不放过你。”

    随后便决然松开了手。

    *

    ——梁鸢坠一片火海。

    然后穿过了它。

    她重重跌，五脏六肺几乎都被震碎，不由控制得呕一血来。

    骨好像也断了，呼都伴着震动。

    可正是这钻心蚀骨的痛让她的明白一件事：她没有死。

    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但她隐约能听见从传来的噼里啪啦的焚烧声。四周的气味陈旧而腐朽，每呼一，都磨得腔沙沙作响。则不知垫了什么，僵，却依旧柔，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东西的缓冲，才保住了她的小命。

    脑沉沉的，但还运转得开——她好像知了一个惊世秘密。

    只不过现在来不及想太多，她得继续活着，才能让这个秘密变得有意义。

    梁鸢吊着一气，拖着几乎散架的从垫上落来，在黑暗摸着墙不断地往走。渐渐地，脚的路变得平坦起来，前的黑也再那么，她似乎还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急切的喊着：“殿。”

    是他。

    她忽然有了力气，本能地朝着声音跑起来。

    尽的暗门年久失修，早就失去了隐秘的特。循着门漏来的光，轻易就看见了一旁的机关，只是她浑都好疼，了很大的力气才拉动了它。

    暗门升起时大而又迟缓的吱呀声同样将另一面的人也引了过来。

    不等门全升起，她就被拉到一个满是麝香兰的温怀抱里。

    梁鸢同样狠狠地、用尽全的力气回抱住他：“霍星。”忽然又嚎啕大哭起来，血涌，语气变得声嘶力竭，“怎么办啊？我真的喜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