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池劫 - 第35节

    不知从哪钻来的冷风凉飕飕地扫过厅堂，秋的寒意从肌肤沁骨髓。在不约而同的沉默里，闻禅开问：“苏衍君为什么要布这个局？”

    为了逃离苏家？还是不愿回来辅佐太？又或者是……为了躲开什么？

    韩俨就是个局外人，认识苏衍君但不熟，也不了解东的风云，但多年审案断狱磨砺来的锐直觉告诉他，背后必定还有隐，而且很可能是震天动地的惊雷。

    他看向一言不发的裴如凇。

    闻禅也在看他，裴如凇神冷峻，严肃起来眉就低去，眉压，怒带煞，俨然一朵霜寒雪凛的冰，和他的名字倒是很相称。

    “驸，你不打算说什么吗？”

    被名的裴如凇遽然抬眸，又飞速收回，仿佛多看她一就会被伤。

    他就差把“心虚”两个字直接在脑门上。韩俨一回发现他还有“局促”这绪，仿佛在大街上看见麒麟奔，很兴趣的向前微微倾，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心想这时候要是有把瓜就更好了。

    裴如凇盯着闻禅右手边的空位，低声承认：“他是为了甩开我。”

    以裴如凇的份立场，万不该与苏家藕断丝连。韩俨立刻看了一闻禅的表，却发现她只是专注地凝神听着裴如凇说话。

    “四年前，我派人暗监视他的动向，苏衍君应该是察觉到了。当时他势单力薄，又苏家和东的重压之，想要名正言顺的离开兆京，只有犯错被贬这一条路。”

    他表现得对太忠心耿耿，对苏家逆来顺受，始终放不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七六缠，浑都是肋，痛苦迷茫却又无从挣扎，不得不被命运推着向前走——

    无奈得像个真正的“凡人”。

    如果苏衍君知一切，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结果所谓的窝狼狈、心酸不甘全是演给他看的，裴如凇成功被他骗过，苏衍君如愿离开京城，然后半路金蝉脱壳，溜之大吉。

    韩俨在场，裴如凇无法说得太直白，但闻禅听懂了他隐晦的暗示：“你为什么会怀疑他？”

    裴如凇停顿片刻，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斟酌了半天的措辞：“问题在苏燮上。殿和韩兄都察觉到了，苏燮对待苏衍君的态度很奇怪，不像是当爹的样。”

    “但如果……苏衍君不是苏燮的亲儿，而是他夫人与别的男人所生，苏燮其实是在替别人养孩，他的态度是不是就合理了？”

    旧案

    闻禅和韩俨同时震撼：“嚯！”

    裴如凇被他俩“你小看着不声不响, 知得还多”的玩味目光看得发，苍白无力地辩解：“我也……也是偶然才知的！”

    “嗯嗯，理解理解, 都是巧合。”闻禅糊地安抚了他一, 他赶往说, “然后呢？”

    裴如凇：“……然后苏燮就不喜苏衍君, 但是又没有别的儿，只能着把他当自己的儿，父间的关系才这么尴尬。”

    公主一向是个稳重的人, 重生以后基本上看什么离谱的事都不会太惊讶，这还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听说苏家的, 久违地大新奇：“那苏衍君的亲生父亲是谁？”

    裴如凇犹犹豫豫地瞥向她，不确定地问：“可以说吗？”

    闻禅：“不是你就可以说。”

    裴如凇：“我怀疑是相归海。”

    “……”

    闻禅：“啊？”

    韩俨：“谁？”

    “五年前, 监察御史李焕弹劾原汤山都督白施罗收留逃犯任为将官，那个逃犯就是相归海。”裴如凇提示，“他原本是家, 犯案后逃到汤山郡, 改名换姓投白施罗麾, 十几年后被苦主的儿认来, 向御史检举揭发，才抓住了他的狐狸尾。”

    当然实际上是“林”从引导，将线索一件一件摆在前面, 引诱当事者逐渐探查, 最终顺理成章地翻旧案, 以此来遏制相归海上升的势。

    韩俨皱眉思索片刻, 一敲掌心：“我想起来了，那个案是我复的。告状的人叫冯大兴, 他父亲冯泰与相归海酒后互殴，被相归海失手打死，事发后相归海逃匿，主人家不愿意闹大，就给了冯家钱，把事压去了。”

    他回忆着当时的形：“当年案发时凶手逃脱，事主不肯追究，那桩案件的详没有卷宗文书可查，只能认个失手杀人。难其还有别的隐吗？”

    裴如凇平缓清楚地：“那个‘不愿意闹大的主人家’，就是苏燮。”

    韩俨一怔。

    裴如凇：“我看到他的名字时很意外，因为家父与苏燮是故，在我的印象里，他虽有些士人的傲气，却不是那仗势横行、不辨黑白的人。”

    “他还不是吗？”闻禅发了真实的疑问，“难怪人家苏衍君不肯跟你敞开心扉呢。”

    裴如凇简直冤得一个两个大：“我当时也不知他不是亲爹啊！而且自诩家风清正的世族弟不都是被这么教着大的吗，不信殿问韩兄。”

    “我家已经算是例外了。”韩俨难得说了句公话，“像钟州苏氏这样的名门，苏燮就算再严苛，也多得是夸赞他教有方的。”

    小白朝公主扬起脸，一得，眉间的严霜已经完全消，又恢复了往日神气。闻禅却想起他小时候离开母亲，跟在祖父边读书，虽然不会像苏衍君一样被动辄打骂，估计也偷偷咽过很多委屈，心不禁一：“好好好，不怪你。接着说苏燮，他为什么要替相归海压那个案？”

    “冯大兴的父亲冯泰是苏家的夫，母亲也是苏家的婢，以前在苏燮的夫人宁氏边服侍。我派人顺着这条线继续追查，找到冯泰的妻李桃，费了不少功夫，才从她嘴里问了一有用的东西。”

    “宁夫人与苏燮成亲三年后生了苏衍君，一年后有了女儿苏令君，此外便没有别的女了。苏燮未曾纳妾，但有过其他通房，李桃和别人私谈论，意外得知苏燮其实有、嗯……那方面的隐疾，她便起了疑心。”

    “因为宁夫人早年迟迟没有，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私里求医问药，想了很多办法，几乎要走投无路时忽然有喜。这孩来得太是时候了，如果不是他，恐怕宁夫人的境会极其艰难。”

    “苏燮调任青州后，宁夫人生了一个女儿，而且与苏燮生得很像，得苏燮。李桃却不信邪，一直暗留意，终于让她抓到了宁夫人与一个名叫海良的家暗通款曲。”

    “那海良是宁夫人早年救的外族隶，卖给宁府为仆，随她一起来到苏家，对她忠心耿耿。李桃联想到宁夫人有可能是借生，便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丈夫冯泰，让他找机会试探海良。没想到数日之后，冯泰忽然消失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回家，李桃四打听寻找，却等来了冯泰的死讯。”

    当时宁夫人就站在台阶上看着她，眉间难掩鄙夷之，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