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池劫 -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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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如凇蓦然抬

    闻禅轻轻地叹了气,决定再纵容他一回:“我的人一直盯着相归海,他没有异动。况且他这辈的权势已经和前世相差太多,白施罗也调走了,就算放着不,他也很难东山再起。”

    “苏衍君能把你骗的团团转,可见心机沉。我猜他对相归海这个亲爹未必有多少,无权无势的爹也没有投奔的价值,他很有可能是把相归海当成挡箭牌,以此转移视线,避免自己被抓到。”

    “和苏衍君有关的事,我只到相归海这里,剩的你自己决定。让韩俨面继续追查也好,用自己的人手私置也罢,或者求我帮忙也行,不什么方法,在这件事彻底解决之前,我不会再问你答不上的问题。”

    裴如凇一地偷偷瞥她,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还可以求殿帮忙……这算是作弊吧?”

    “坦白本来就是解决问题最快的办法,是你非要较劲好吗?大少爷。”闻禅嗤,“以防你较劲较到一半突然想开了,提前给你留个台阶。”

    原本有僵住的氛围如风一样温柔地化开了,裴如凇赧然地垂,闻禅又:“先别忙着笑。”

    裴如凇赶把翘起来的嘴角压平。

    “我说的‘彻底解决’,是指你能没有任何顾虑,毫无隐瞒,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我。”闻禅地看了他一,语气加重,“还有,最好不要受伤。”

    聪明的人往往兼烈的控制望,必须把每件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前世的闻禅就是典型例,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在她算计移动到“最好”的位置,驱使着他们照自己布设的路一直走去。

    直到终局崩盘,她才终于意识到,试图跟命运对弈的自己何其狂妄。

    这一世闻禅有意控制自己,当然不是说她就不独断专横了,但她开始试着把一些关乎未来的决定给别人选择。目标就在那里,由“棋”自己来决定如何移动,重要的不是“走最快的路”,而是“不留遗憾”。

    裴如凇最清楚她从前是什么,也就更刻地明白闻禅这个决定背后藏的珍重。

    他慎重地思考片刻,认认真真地对闻禅承诺:“我答应殿,不会让殿等得太久。”

    闻禅搁茶盏,说不过问就真的撒手撂挑,活动了一发酸的脖颈,起准备回去睡觉,“很好,那我就安心等着驸的好消息了。”

    结果没走两步,就被裴如凇伸手拉住衣袖,拽回来团团抱在了前。

    他展臂搂着闻禅的腰,贴着她的,像冻僵的人拼命靠近炉火,却又觉得言语匮乏,说什么也不能准确描述此时的心,只会闷闷地哼唧:“殿。”

    闻禅:“什么?”

    裴如凇:“不什么,就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闻禅:“不然呢?”

    裴如凇轻轻地笑了起来:“阿檀。”

    闻禅怀疑地他:“裴雪臣,你是不是本没有后手,怕斗不赢苏衍君,现在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裴如凇:“……”

    他在闻禅怀看她,眸光转,可怜得十分真:“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闻禅手欠地卸了他的发冠,任由黑缎般的泻满手。披散的凌发衬得他面容愈白,眉线条刻清晰,越是不加粉饰雕琢,那纯然的貌就越发动人心魄。

    闻禅心说凭他的姿,失败了当个小白脸也不失为一条路,嘴上却还是正经地答:“失败就失败吧,人家也是重生的,打不过很正常。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保护好小命,次再想别的办法。”

    裴如凇忽然把脸藏了回去。

    闻禅有莫名,但也不他起来,任由他闷不吭声地躲着,绕着他的发玩了一会儿,才听他低低地说:“别人家好像不是这样的。”

    闻禅:“没没脑的说什么呢?”

    “失败就是无能。”裴如凇语气平板得仿佛在念咒,“辜负了家族的期望,对不起辈的栽培,无能的人不值得同,也不被原谅。”

    闻禅着发尾在他耳垂上扫了扫:“……裴公,好好说话,不要撒。”

    裴如凇:?

    他疑惑地回想了一遍,觉刚才那句话里的每一个字跟“撒”都沾不上一边。如果不是他理解的有问题,难闻禅说的不是这个词吗?

    “抬。”

    裴如凇意识地听话,倏地,一落在他的眉心。

    闻禅捧着他的脸,俯在他额上亲了一,没什么缱绻意味,像逗躲在她怀里撒的小动,然后用宣布“明天早饭吃馄饨”般随意的吻,轻描淡写地说:“我相信你。”

    后手

    今夜无星无月, 细雪自漆黑天幕纷纷飘落,街上积起一层薄霜,犹如细盐般晶莹洁白, 在风灯闪烁着朦胧微光, 又被一只黑靴无声无息地碾为齑粉。

    小院里传来“哗啦”的泼声, 西屋里老人咳嗽了几声, 腔的动静像一只破风箱:“瑶琴去歇着吧,别忙活了,夜里雪, 给妞妞多盖一层被。”

    “知了,娘。”女人披着棉衣, 被夜风得打了个寒颤,回手关了门, 扬声答应,“您也早睡。”

    夜了,最后一扇亮着的窗也黯淡去, 整条街都沉了寂静酣眠。

    一丝冰冷的雪气从没关严的窗里溜, 黑衣人像一片薄薄的影, 在地上留一串浅淡的足迹, 轻巧无声地靠近床铺。

    一把白的发拖在枕上,老妇人裹着旧棉被,面朝墙沉沉睡去。暗夜里钢匕首刀刃近乎无形, 犹如冰冷的毒蛇, 无声而准地抵住她的脖颈——

    预想利刃割开血的声音并没有现, 刀刃上传来的反而异样艰涩, 就好像……一刀切了朽木里。

    黑衣人立刻伸手去揭被,那“老妇人”顺势了半圈, 四肢僵平直,甩在板床上磕闷响,果然是个木的假人!

    “……”

    计了!

    他若有所,蓦然转,只听“嗤”地一声轻响,黑暗亮起一朵火苗。昏黄的灯光重新填满了房间,也照亮了桌边玉立的男人。

    “好久不见。”

    那人淡定地问候:“苏兄别来无恙。”

    黑衣人怔了一瞬,旋即放了横于前的匕首。他的面容一半隐在影里,瘦得厉害,睛却亮得惊人,显几分凌厉鸷的意味,可一开,嗓音语气还是与过去如一辙的温雅柔和:“久违了。裴驸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这几天有人在附近打听这家主人的事,料想是故人归来,所以特地在这里等候。”裴如凇彬彬有礼地朝他致意,“前几天听闻苏兄已经举赴黄泉,没想到还能在人世相见,真是令人遗憾。”

    这里是沂川阔县治的石门镇,当年冯泰之妻李桃拿了苏家的赔命银,带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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