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
延寿十七年, 十月。
今年四品以
京官和地方官的考课结果已汇总至尚书省，将由吏
考功司评
考第，以备奖惩升降。
外官分别由两名官员校考——京官自不必提, 便是七八品的小官也个个沾亲带故, 须得小心再小心；外官就随意多了, 除非是受人嘱托, 否则大都是
上官评语定第，
理起来倒比京官那边还省事些。
每年十月都是考功司的新年，上到绯袍
官至看门小吏, 都得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把他们当成灶王爷一样尊敬, 以求“笔留人”。
今年考功司也收到了很多官员的请托，其
甚至包括朝廷三位宰相之一、门省
官苏利贞。
考功史从一大摞卷宗翻武州丰南县的文书, 一封一封地仔细搜寻，终于在最末找到了丰南县尉苏衍君的评语。
此人原是太
舍人，被贬到丰南县任职已有四年, 今年是他的大考之年, 如果考评结果上佳, 未尝没有重返枢的机会, 难怪苏相要特意提前吩咐——能支使得动他老人家面为一个小官说
，考功史私心猜测，这背后必然有太的授意。
他暗暗抱定了这个念
, 展开文书, 刚看完一行脸上就挂了相：苏衍君此人年年小考都是等, 任例行公事, 政绩乏善可陈，虽然没有过错, 但一件拿得手的功劳也没有，当官当成这样，跟在衙门里放个稻草人差不多，实在很难昧着良心给他评个上等。
钱难挣屎难吃，考功史差
咬断笔，才从字里行间
挤几句“勤勉”“清正”的
言，勉勉
给了个“上”，一边誊写一边纳闷：他原以为这人是个时运不济的能臣，才会让东
记在心里，令苏相专门为他开路；可从文籍来看，实在看不这人有什么真才实学，难
苏相只是想捞一把自家不学无术的孙，是他把事想得太复杂了？
不过也不怪他多心，考功史将这份毕生良心之作放在一边，拿过另一份文书来，漫不经心地扫过上面的字迹，脑海里却在暗自琢磨：如今许贵妃
冠六，越王贤名远扬，燕王坐镇北境，周王、晋王、温王、梁王相继阁，还有地位超然的持明公主，太的境可谓群狼环伺，从
势以及朝野间的风声来看，就连他这
局外小官也能想到，东如今最需要的就是能为太谋划策、分忧解难的心腹近臣。
历时半个月，考功司完成了外官员考第定等，安排好了各路姻亲孙，宣告本年考
结束，除可
阶至五品官员的需单独向皇帝奏请外，其余官员一并公布结果。
然后当晚考功史就被请了苏府，他忐忑不已地穿过雕梁画栋的
宅
院，战战兢兢地到堂上拜见苏相，然后听见苏利贞怀疑地问：“是不是
错了？”
“难是重名？”
裴如凇放着好好的椅不坐，非要蹭坐在闻禅圈椅的扶手上，没有一大家公的样，像个不安好心的狐狸
，还要手欠地去拨她发饰上的
苏：“殿，理理我嘛。”
闻禅无声地叹了
气，合上手文书，向后一仰倒他臂弯里，抬看着他：“他那个名字又不常见，况且再巧也没有从人名官名一直撞到地名的巧合吧。”
“那他就是故意藏拙，并不想被起复？”裴如凇嘀咕，“可是看他对太那个死心塌地的样，应该不至于抗拒回京才对。”
“他是苏家的人，不
心里怎么想，在外人面前总要装装样。”闻禅，“听你之前的说法，好像苏家对他不太好，万一人家在外面漂了四年，顿悟‘天大地大老最大’，从此远离纷争，一心寄山
，得个‘懒于任职’的考评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辞官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很离谱，但仔细一想，似乎也能说得通，裴如凇半信半疑：“苏衍君好像不是那样的人……”
闻禅随：“你若真的很在意，就亲自写封信问他，或者派人查查是不是谁从作梗，故意阻拦他回京，光在这儿瞎猜能猜什么。”
裴如凇立刻嘴：“没有很在意。”
闻禅嗤笑：“心虚什么，我又没挑刺，找事分一分你的心也好，省得天天在这儿黏人。”
裴如凇如今的官职仍为秘书少监，兼掌制诰。不过秘书省官缺员，另一位秘书少监年纪大了，每日只上班卯，应付差事而已，裴如凇实际上已是秘书省的主事官。
秘书少监的职责就是带着一帮少年才整理藏书、典校经籍，看上去是个清贵悠闲的差事。然而裴如凇少负文才，历经两世，积蕴更加厚，这几年专掌文诰，草诏熟，才思
捷，又通达庶务，书舍人有时疏漏，都靠他及时补救。朝臣称他是“学士为驸
所误”，皇帝对他越来越倚重，渐渐将制诰之事全移到了他
上。
简在帝心当然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但皇帝用他用得过于顺手，导致裴如凇留值禁的时间越来越，最近已经达到了一个月都没回家的程度。
驸觉得自己被公务耽误了，好不容易得了一日休假，拉着公主告了一宿的状，撒
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告得公主腰酸背痛，终于给皇帝委婉地提了个醒，拉磨归拉磨，每隔十天半月至少让驸来放放风。
“人家都是‘悔教夫婿觅封侯’呢，”裴如凇贴着她耳鬓轻声，“殿不为儿女所动，还不许我贪恋红尘吗？”
闻禅没有避开他，只是微微仰，脖颈的线条越发修明晰，沉静得像一尊被天
缠的菩萨，慢悠悠地：“我们普通人一般不这么说自己。你是不是被关在里太久，终于忍不住要化形了？”
裴如凇从椅扶手上
来，转将闻禅一抄，抱起来就往室走。闻禅不得不伸手勾着他的肩防止掉去，突然腾空也不是特别惊讶，反而有没脾气的无奈：“
什么？”
“妖该的事，普通人公主殿。”裴如凇理直气壮地说，“白日宣/
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都是狐狸了，我不装了。”
闻禅：“……要么你还是回接着写诏书去吧。”
也许是上辈亏欠得太刻了，两人成婚五年，裴如凇的新鲜劲还没过。只不过比起刚成亲时的患得患失和小心翼翼，在闻禅经年累月的纵容，他已经逐渐调理好了自己的心，不再像
等着别人的小狗，开始主动伸爪追逐猎
了。
但他现在好像有过于黏人，是不是纵容过了？
一缕发落在闻禅手边，她在朦胧的摇晃里报复
地揪了一，然后
觉到裴如凇动作放缓，俯来吻住了她。
不是这个意……闻禅撑开
，正好裴如凇亲完抬，漂亮得宛如芍药带
的脸撞她的视线里，两人视线黏住数息，他又低亲了来。
闻禅闭心想，算了。
转天裴如凇神清气
地拉磨，想起昨天说了半截的事，琢磨着要不要写封信给苏衍君探探风，秘书丞过来传话，说是昨夜苏家老太爷没了，苏利贞居丧，门省事务暂由侍郎韩洽代理。
裴如凇一边遣人回去准备奠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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