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池劫 -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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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闻禅当初的设想,她死后燕王登基,裴如凇少说也是个从龙之功;陆朔坐镇西北,只要他不通敌叛国,一个国公的位置起码是稳稳的;而她在朝的势力,将会成为新帝掌控朝堂的第一个落……贤才良将合英锐取的帝王,足以一振朝廷外的颓靡风气,甚至成就大齐的兴盛世。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现实往往残酷。新帝英年早逝,裴如凇、陆朔等人被排除于枢之外,幼主权臣,忧外患,太后神来一笔,给本就岌岌可危的朝局雪上加霜,最终落得个打、彻底崩盘。

    为什么闻琢迷信方士却无人劝阻?为什么太后不信朝臣,反而相信梁王?为什么梁王反叛时,她宁可召穆温京,也不肯向陆朔求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信任的人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闻禅慢慢呼气,让自己镇静来:“你和闻琢闹掰了,是为什么?”

    裴如凇却一反方才问什么答什么的合态度,:“殿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裴如凇凝视着她的面容。闻禅还是老样,无论年岁大小,生气也好微笑也好,哪怕外面天崩地裂,只要她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命有了主心骨。

    谋臣、将军、帝王、禁卫……天权势显赫的男人们,却在背地里默默依赖着同一个人。可是谁也没有意识到,就连闻禅自己都不明白。

    直到她死后数年,他们才终于在焦烂额和撕扯痛楚里认清了这个现实。

    “殿当年给先帝传信让他回京,自己孤前往慈云寺,早就料到了越王会先对你手,为什么不设法避开?哪怕是假死……”

    闻禅单手托腮,换了个不那么端正的姿势:“舍不得孩不着狼,越王不先死我,怎么敢放手一搏?他不,一切谋划都是白费工夫,只有我是最有用的诱饵,我还能躲到哪儿去。至于假死——”她瞟了裴如凇一,似乎心有顾虑,话说得很委婉,“我若活来了,份反而尴尬,难保新帝不会成为第二个越王。”

    越王尚不能容忍公主与他争权,闻琢这个被公主一手扶持上去的皇帝难就不会忌惮吗?亲爹和异母兄弟当皇帝完全是两码事,不是一句“骨”就能全盖过的。

    “殿和晋王、越王斗了那么多年,都没有退缩过,偏偏到了燕王这里,就甘心赴死,把多年积累都拱手让人了?”裴如凇轻声发问,“殿不觉得自相矛盾吗?您到底是相信他呢,还是不信呢?”

    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闻禅不想被他牵着鼻走,故意挑刺:“这会儿又不叫先帝了?”

    “我失敬的时候多了,不差这一次。”裴如凇凉凉地说,“既然殿不愿坦诚,那就恕我继续冒犯了。”

    “殿是觉得自己死后,我就不再是驸,不必受外戚的限制,凭借着燕王旧和从龙之功,可以在朝堂上更一步,对吗?”

    闻禅:“……裴公,你好自信啊。”

    裴如凇:“殿若不认同,就拿真正的原因来让我闭嘴,否则我只能这么一直自信去。”

    闻禅眯起了睛:“你是在威胁我吗,裴雪臣?”

    “不敢。”

    他似乎掌握了拿闻禅的诀窍,从垂丧气的小白一变,成了艳带刺的月季,用最谦恭的语气,说着最的话:“殿给了我错觉,却又抛我,我想知为什么,这也是人之常吧。”

    “好好说话,谁抛弃你了。”闻禅受不了地往后退,“非要刨究底是吧?行,告诉你也无妨,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是你的事。”

    “我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药石无医只能等死的那。父皇母后广召天为我祈福,最后觉慧寺有位通明禅师告诉父皇,我命有劫难之相,虽然脑比别人机灵一,但估计活不了太久,倘若家修行,断绝尘缘,或许有一线生机;要是放着不,大概过不去三十岁那一坎。”

    “是顺应命运,还是改变命运,”闻禅悠然拈起茶杯盖,悬于茶碗上方,“是无无求地寿,还是兴风作浪地短命?如果不去尝试,谁知命数会不会改变?如果尝试了,仍然无法改变命劫数,还能怎么办?”

    裴如凇:“……”

    “你如果和我一样,每天一睁就在想这些问题,你也会厌烦的。”

    闻禅用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把剩的半杯茶倒盆栽里,同时松开了左手。

    “呛啷”一声,杯盖掉落,严丝合地盖住了茶碗。

    “与其提心吊胆地猜的那把刀会不会掉来,不如我自己来决定怎么利用它。人固有一死,虽不敢说重于泰山吧,总归还是有分量的。”

    这个答案听上去荒诞带着一丝合理,从前的裴如凇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但经历过重生这更加荒诞的遭遇后,现在的他不敢不信。

    而且裴如凇有微妙的直觉,这次闻禅说的是真话,她也是真能事的人。

    “话虽如此,可殿为什么如此笃定,上的那把刀一定存在?”

    闻禅忽然笑了,那笑容和裴如凇从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有难以形容的,寂寥又伤的意味。

    “嗯。”她轻轻,“它在,我知。”

    她的终止之意很明白,裴如凇明白这是自己所能及的极限,她不会再向他透更多答案了。

    他挽袖拎起茶壶,给闻禅的空杯续上茶。闻禅很满意他的力见儿,接过来啜了一:“好了,到你了。说吧,你们好端端的,为什么拆伙了?”

    说起这个,裴如凇的气焰立刻自动收敛,又变回了委委屈屈的小白:“殿被越王谋害的消息传开后,陆朔从武原赶回了京城,与先帝大吵了一架。他可能觉得先帝只顾着京夺位,没有及时发现异样,错失了救殿的机会。殿离世之事,对他的打击甚重,与先帝君臣之间亦有了嫌隙。”

    “他后来一直守在武原。殿之意,应该是希望他支持先帝,但陆朔……只能说还有几分旧,先帝在时尚能勉维持,可毕竟不是心腹之臣了。幼主和太后一方面是不信他,另一方面,也是使唤不动他。”

    闻禅怔住了。

    这个消息带给她的冲击不亚于听见闻琢“在位九年”。闻禅与陆朔相识于年少,也是她一手将陆朔推向了西北战场,正因陆朔镇守武原,才有西北诸族十余年的安定。两人立场一致,互相支持,但彼此心里都十分清楚,陆朔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他真正效忠的不是哪个皇公主,而是闻氏王朝的天

    闻禅到死都对他很放心,以为陆朔是个拎得清的人,必然会支持新帝稳定朝局,谁知他居然是带撂挑的那个,作为,就差把“我是公主一党”刻在脑门上了。

    他是人到年突然叛逆,还是跟闻琢理念不合?闻禅想不明白。

    “至于我……我没什么可说的。”裴如凇有心虚地偏开视线,“慈云寺重建后,我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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