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尘 - 谎言

    回家的路被沉默拉得很。

    陈野依旧跟在后面，车碾过落叶的声响，不疾不徐，像某固执的节拍，敲打在林岚纷的心上。她很想猛地刹车，回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跟着？为什么收了宋灼华那样用心的礼？为什么……要给她那些似是而非的错觉？

    可所有的质问涌到嘴边，又被更的犹豫和惶恐压了去。

    也许，一切真的只是她的自作多。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汇，那几次巧合般的靠近，或许对他而言本不算什么。宋灼华那样明媚、大胆，可以捧毫不掩饰的炽心意，他们站在一起，才更像青故事里理所当然的主角。而她呢？她连“喜”这两个字都不敢轻易宣之于。她几乎能想象，如果被妈妈知她早恋，会掀起怎样可怕的风暴——电话会打到老师办公室，会严密监控她的行踪和通讯，会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无地自容。上一次，仅仅是年级排名跌到八百名开外，妈妈就立刻冲到学校“了解况”，那被审视、被谈论的难堪，她至今记忆犹新。

    如果他真的有一喜自己，难连这等待和理解的耐心都没有吗？非要像宋灼华那样，闹得人尽皆知才算数吗？

    纷的念像缠结的草，搅得她一夜不得安眠。第二天，她不得不着两个淡淡的黑圈门，整个人像被掉一分力气，蔫蔫的。

    大课间，教室里人声嘈杂，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脸埋臂弯，想偷得片刻混沌的安宁。

    “叩、叩。”

    桌面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

    林岚不耐烦地抬起，沉重。逆着光，她看见宋灼华站在她桌边，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那笑容刺得很。

    “林岚，”宋灼华的声音不，却带着一清晰的、近的意味，“蛮有手段的嘛。”

    什么？林岚蹙眉，困倦和莫名的烦躁让她语气很冲：“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重新把脑袋栽去，只想隔绝这个不速之客。

    可宋灼华的声音执着地钻她的耳朵，像一细针，准地刺破了她试图维持的平静：“你喜陈野，是吧？”

    轰——

    一瞬间，所有的血似乎都涌上了脸颊，耳朵里嗡嗡作响，得能煎熟。林岚僵在那里，连呼都停滞了。她为什么会知？是陈野告诉她的？他什么意思？把他们之间那模糊不清的试探，当作谈资分享给了宋灼华？他们是不是……正在背后一起嘲笑她的怯懦和自作多？

    大的羞耻和被背叛的愤怒（即使这“背叛”并无依据）攫住了她。在那一片空白和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冰冷、僵，像生锈的机在运作：

    “不喜。”

    这三个字脱而，斩钉截铁，没有一丝波澜。

    宋灼华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那是一得到了满意答案、确认了某胜利的笑容。她没再多说一个字，立刻像只快的鸟儿，转雀跃着朝教室后排跑去，径直跑到陈野边，声音清脆地说笑起来。

    林岚没有抬，但她能觉到，一目光沉沉地落在了自己上。

    是陈野。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探究，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发。她没有勇气去确认，只是死死地盯着桌面上木的纹理。

    随即，她听见后排传来宋灼华更加明亮的笑声，以及陈野似乎带着些无奈的、低低的回应。他们好像在打闹，桌椅发轻微的碰撞声，那声音像细小的沙砾，磨着她的耳。

    最后一丝撑的力气终于耗尽。

    林岚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像被掉了脊骨，缓缓地、彻底地塌陷去，将的脸颊和瞬间变得酸涩的眶，埋自己冰凉的臂弯里。课间的嘈杂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心底那片无声的狼藉，清晰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