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调 - 第6章

    结果九少更不屑，对我笑：“讲到玉，我父亲最近了一白玉，总共六枚印章，都是似模似样的麒麟兽，由大到小排列，虽然每只不同，挨在一起却是玲珑各态，仿佛能动一般。我家的几位姨娘都叹，凭她们那副好耐心，也不那么活现的手艺来。”

    我答：“这是羊脂玉的，找来时不带一丝瑕疵。兽的珠都是琥珀石，每只浅不同。晚上熄了灯，摆在月亮很漂亮。”

    “确实漂亮，不亲见到我也不信。可惜这些东西不能吃也不能玩，没有半实际用。”九少笑，“你父王老被这些东西熏着，玩丧志，难怪丢了江山。”

    “哎哟——”双胞胎齐声叫起来，“原来还是公家的东西。”

    丘的赤印，一共六枚，对应六级等阶。朝廷颁令时，父王都要用相应赤印印，每份政令右方都有一块赤图腾。我小时候老把那枚最大的麒麟兽在嘴里，父王怕我咬坏了牙，就把不常用的都藏起来。有一年要决一批死囚，他一时找不到那枚最大的，就把他们都改成放了。

    丘破国的时候，那批赤印就没了踪影。如今竟然落到王瑞通家里，不知那颗为首的仁兽上，还有没有我的牙印。

    公主总要时时刻刻折辱我，她对侍郎笑：“什么好东西，去拿来看看。”

    侍郎对我说：“这也算一件宝。可惜我们南国人不好此，若是太师得了，他定会还给公。不过现在留在九少家也是好事，世伯是个风雅人，总会好好保存这些印章。”

    公主便瞅着王九少。

    那一个想是很得意，语调也尖锐起来：“我爹爹收了几天，就分给几个姨娘了。她们要是拿来玩，就不知会扔去哪里，要一枚枚收回来可费事。”

    其实我并不想拿回来。我在南岭待久了，这泼墨画似的生活，线条的墨随意四散，让我同这些人一样，早忘了该怎么欣赏六枚宝贝。

    公主凑近我的脸轻声：“要是你想要回那些石，今后就要听我的。”她的几缕淡发碰到了我的鼻尖，我被迫着朝后仰。拉开一段距离后，才看清她里的促狭，简直在幸灾乐祸地闪动。我又被迫掉过去，掩饰嘴角的上扬。

    南岭往事（三） 回去后我把赤印的……

    回去后我把赤印的落告诉母亲，母亲几乎落泪。这些年母亲哭的时候多些了，可这并不是坏事，比起她刚到这里，腰板得笔直，却把屈辱闷在心的倔犟，这样让人放心许多。我觉到母亲的变化，她像扶鸾山上的铁矿，默默看着天云变。虽然永远是羊脂玉比较珍贵，但是铁石不怕敲打，也不怕受伤害，

    回想我生命见过的女，谁也比不上母亲的韧。玄冰同我一样，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公主是贵的琉璃，明亮却易碎。只有郭萍萍由母亲一手教导，学得有九成像她。可惜她的心太过单薄，没有赞他人的怀，也没有讥讽自己的智慧。

    游栗也由母亲教养大，刚来南岭时只比我了半个。却把自己当作真正的侍卫，提着剑正襟危坐。大后，他渐渐成了我的朋友，成了母亲的养。如果他和我都是被迫迁徙的梨树，无疑是他成得更为健康和。我的成依赖母亲，她是吊在我脖上的一绳；可是游栗的力量却来源于他自己。

    一日游栗带回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武将。他在王也有几个朋友，平时一起喝酒聊天，却很少带这些人回来。此人叫郭池，是外城军的营官。我略有耳闻，他喜与任何人称兄弟。十几岁的时候被营地的佐领看，留来跑的随从。他在军二十多年，有许多死党知己。游栗刚到南岭时，曾给他的吃了酸腐豆，结果宝拉到虚脱。他俩认识后成了朋友，游栗每月总会去他的营房，用银钱换些实，顺便把他营房都洗刷一遍。

    郭池虽然人缘很广，却得不到重用和提。南岭军队分成城与外城两，城军多数是王族贵戚，军饷和地位都外城军很多。这些年他总想调城去，或是去丘谋职。有时喝醉了，就会和游栗唠叨好久。

    母亲说：“郭校尉来我们这里，若是太师知了，你可要被训话了。”

    郭池显然有怕，但立刻说不要。

    “冯将已说明要调我去丘，不用再受束了。”

    游栗说：“我听到冯将军也诸多抱怨，这些月还被人扣着走不了？”

    郭池笑：“对阿对阿。可怜他在丘才娶了小娘，心里正煎熬着，这些天不好过呢。”

    冯计风成，到了丘无人束，他划地为王，还不无法无天。那年庄太师在一批得意门徒选了他。冯计带了十万军调往丘，但这些年未起任何战事，那些兵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有些在丘娶妻生，早就不愿再回来。可南岭命令他们每年回来报备一次，受城军的监督训练。他们多数在丘逍遥惯了，不愿回来受气，到了报备期就装病。还有些脆离开军队，在丘自谋路了。

    这是太师最忧虑的现状。丘与南岭不同。南岭的男不是务农，就是武，文官或商业都乏人问津。可丘有繁华的商市，有通畅的运河，幽径尽是学堂，闹市对街开酒馆。他的军队放了去，就不再属于他了。

    他无法解决，简直是退两难。他也没有暴君的潜质，可以杀一儆百，收敛军心。幸好冯计够忠心，每年都时回来，还拉着几车绸缎陶瓷，到分派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