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年长明 -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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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化那天,天沉。她穿着黑的衣服,站在亲属队列的最前面,看着母亲的遗被缓缓推送去。

    沉重的铁门关上,隔绝了最后的视线。亲戚们开始压抑不住地哭泣,她却只是直了背脊,怔怔地望着那扇门,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所有的泪都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涸了。

    她只觉得那扇门像一张,吞噬了她生命最后一稳定的光和

    葬礼上,哀乐低回,人们说着悼词,回忆着柏岚生前的滴。她作为女儿,全程安静地站着,对着前来吊唁的宾客鞠躬回礼,姿态无可挑剔,却像一尊被走了灵魂的、致而苍白的瓷偶。

    有人低声议论她的“冷静”,她却恍若未闻。悲伤太过大,反而呈现真空般的寂静。

    直到一切仪式结束,工作人员捧着一个枣红、表面光的小小木盒,庄重地递到她面前。

    “请节哀,这是柏岚老师的骨灰。”

    那一刻,周遭所有的声音都褪去了。她的目光凝固在那个盒上。

    那么小。

    小到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托起。

    小到……本无法想象,里面装着的是曾经会拥抱她、会为她遮风挡雨、会忍着病痛对她微笑的、活生生的母亲。

    她伸双手,极其郑重地,甚至是有些笨拙地,接过了那个木盒。

    手的分量,比想象更轻,却又比整个世界更重。一温凉的、透过木盒传来,与她记忆母亲温的怀抱,形成了最残忍、最荒谬的对比。

    她低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怀的骨灰盒,指尖无意识地挲着光的漆面,仿佛想从受到一丝熟悉的温度,或者……一个奇迹。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她,等待着这个始终没有掉一滴泪的女儿,最终的绪决堤。

    然而,她没有。

    她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崩溃呼喊。

    只是维持着那个低的姿势,很久,很久。

    然后,她用一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某碎裂质的声音,对着那个小小的木盒,喃喃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妈,我们回家了。”

    话音落的瞬间,她抱着骨灰盒的手臂,几不可查地收了一些。仿佛抱着的,不是一盒冰冷的遗骸,而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也是全的重量。

    那大的、被冰封的悲痛,并未化作泪,而是更地、更沉默地,沉了她的骨血里,成为了她生命底,一永远无法弥合的、无声的缺

    回到家,那个失去了女主人的房,空旷得能听见回声。亲戚们帮忙料理完丧事,陆续散去,留一些苍白无力的安和担忧的目光,最终也只剩她一个人。

    她将那个枣红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客厅最显的位置,仿佛母亲依旧在看着她。

    接来的几天,她表现得异常“正常”。时吃饭,尽味同嚼蜡。时睡觉,尽在床上睁到天明。

    她甚至开始整理母亲的遗,动作缓慢而有序,将衣服一件件叠好,将书籍分类摆放。她的平静,像一层薄冰,覆盖在不见底的黑湖面上。

    直到那天夜。

    万俱寂,连窗外的风声都歇止了。她坐在母亲生前常坐的那张沙发上,怀里抱着那个冰冷的骨灰盒,目光落在对面空的椅上。

    这房里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母亲的气息,却又无比清晰地宣告着“永不归来”这个事实。那个与她约定“一起治疗,谁也不当逃兵”的人,失约了。

    她所有的持,所有的努力,在死亡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毫无意义。

    那层薄冰,终于承受不住底汹涌的绝望,“咔嚓”一声,碎裂了。

    重生

    她站起,走回自己的房间,从行李箱最隐秘的夹层里,拿了那个她偷偷藏起来、原本以为再也不需要动用的药瓶——

    那是她之前病反复时囤积的,各神类药混杂在一起,足够达成她想要的目的。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近乎虔诚的决绝。她拧开瓶盖,将里面五颜六、形状各异的药片尽数倒在掌心,满满一把,像捧着一把畸形的糖果。

    然后,她走到厨房,接了一杯冷

    仰起,将那一大把药片猛地嘴里,混着冰冷的,机械地、大地吞咽。药片咙,带来苦涩和异,她却没有停顿,直到掌心空空如也。

    完这一切,她平静地走回客厅,在那张沙发上重新坐,将骨灰盒重新抱回怀里,然后缓缓地、顺从地闭上了睛。

    这一次,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彻底的、无边无际的疲倦和解脱。

    她太累了,累到无法再独自面对这个没有母亲的世界,累到不想再继续那场看不到尽的、与自和命运的抗争。

    意识开始模糊,逐渐变得沉重、麻木。

    就在她即将彻底沉黑暗时,或许是某残存的求生本能,或许是母亲临终前那双担忧的眸在脑海一闪而过,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弱地动了一,碰倒了放在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声音惊动了楼的耿峰。耿峰觉得不对劲,急忙上来敲门,无人应答后,果断叫来了救护车。

    ……

    意识开始模糊,逐渐变得沉重、麻木,像一块沉海的石,不断坠,四周是温而诱人的黑暗,包裹着她,邀请她彻底沉沦。

    就在她准备放弃所有挣扎,这片永恒的寂静时,一微光在前方亮起。

    光芒很柔和,不刺,像蒙着一层薄纱的晨雾。雾霭,一个熟悉的影渐渐清晰——是柏岚。

    母亲穿着她最喜的淡紫衣,脸不再是病的蜡黄,而是透着健康的红神温柔澄澈,仿佛从未被病痛折磨。她就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那笑容里没有责备,没有悲伤,只有无尽的与怜惜。

    “星语,”母亲的声音直接响在她的脑海里,清澈而温,像化的雪,“我的孩,你走错路了。”

    耿星语漂浮在虚无,怔怔地看着那个影,涸的眶忽然涌上一阵酸涩。

    “妈……”她在心里无声地呼喊,“太累了……没有你的世界……我撑不去……”

    柏岚的幻象轻轻摇,她向前一步,伸手,那手并非实,却仿佛带着真实的温度,轻轻拂过耿星语冰冷的额

    “妈妈知的,知你有多累,多痛。”她的声音带着理解一切的悲悯,“是妈妈不好,没能陪你走更远的路。”

    “但是星语,”母亲的语气忽然变得郑重而充满力量,“我们的约定,你忘了吗?‘一起治疗,谁也不当逃兵’。妈妈……妈妈只是换了一方式陪着你。我的,我的勇气,都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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