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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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是接过生活，安排过生活的聪明女人，对世界都有一独到的，直觉般的见解，她们可以准地识别谎言与嘘——有趣的是，这些嘘往往来自于男人。而这一刻，当沈曼君第一次从一个女统治者，从谢双瑶的听到了她对买活军未来的安排时，她便立刻被其的务实打动，她完全能想得到谢六会怎样细致地张罗着，推动着，用无上的意志和绝对的冷静去消解着其的障碍，半年来第一次，她到自己那格格不的尴尬有所消解——这一刻沈曼君似乎也在买活军找到了自己的一丝利益，如果，如果有一个世界，人人都能吃饱穿，女儿家不必裹足，那她当然也是很乐见的喽……

    当然，究竟有多乐见，是否会因此抛弃了对于自家前程的忧虑，这依旧是不好说的。沈曼君也没有太多的余裕去思考，因为谢六已经把调给定完了，还顺便将张家小少爷动得泪汪汪的，她开始涉足于实际了。

    “对于缠足的消解，现在已经行的是放足科的建设和研究，将要行的是文章的刊发，先来问已行的效果，沈娘，你说说你是为何想放足，这个决定又费了你多少时间呢？”

    宵衣旰（）

    在买活军这里, 不能公开谈论的事的确是不多的。沈曼君很早就明白了这个理——当她在教材上看到关于信期、安全期和危险期的文字时，沈曼君就对买活军的风格有了领教。不过即便如此, 当着一群人的面谈论自己的脚，这也还是很让她很不自在，因为沈曼君自小以来便接受到了脚是女非常私密的一位的教育。

    但在买活军看来，脚就是脚，脸就是脸，就是，买活军的女娘们到了夏天都穿凉鞋, 哪怕是吏目都是如此，沈曼君来的时候刚赶上了夏天的尾, 在当时这份震撼不轻——而更荒唐的是，不知为什么, 当所有人都把脚来的时候, 似乎男人们也都并不留意女人的脚了。这些脚并不会如学君担心的一样, 让路边随走过的男人兽大发，酿成桃案件。

    也就是——买活军这里的衣、秋衣也好, 圆领衫也好, 都是较为贴而柔舒适的，这里的衣服也并不忌讳去展示女的曲线, 不像是田衣、面裙，整个人活脱脱地便是一个三角形。那些在彬山大的买活军吏目，很多人在夏天就穿着这样较为贴的短袖衫，竟不是平坦一片, 而是有些微的弧度——在本朝的正经女娘上, 这几乎是十恶不赦的, 但她们一直还要把袖圆领衫穿到秋呢。

    但即便是这些女娘, 在奔走之时，也没有招来什么异样的光。如果说脚还是因人而异的话，那么，对于的态度，也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一可能会让那些名教大家非常的不舒服——买活军这里完全说得上是礼崩乐坏了，若他们的标准，也可以说是男盗女娼，但不知为什么，这里的女享有了更多的自由，而治安也完全没有因此败坏，大家都生活得比外还自在得多。

    沈曼君完全是凭着一气撑在这里，方才能若无其事地回答谢六的问题，把所有的不适都压去。“随着年岁上来，态难免比以前丰腴，尤其是产育前后，沉重，此时便觉得走路极其容易疲惫，足心发疼，也难以维持仪态……”

    她发现众人都很注意地听着，并没有任何人丝毫对她本人的评判，完全是那公事公办、就事论事的态度，不适也就跟着逐渐消散了，“说实话，对于缠足，本也没有明确的认识又或是痛楚不便，不过是随波逐而已，既然听说这是缠足导致，便起了放足的念，也没有受到太多的阻力——以我所知，有些女成年后脚已定型，便不再裹脚了也是有的。”

    “小时候走路不疼痛吗？”

    “若不奔跑，而是慢慢地走的话，不是很痛，有像是穿小鞋。这也看手法，同伴也有裹得疼的，那便不太能走动了。不过本因为裹脚布拆洗不便，也不愿多走路，免得有什么气味。这样以来便给人以贞静的觉，因此许多家是视裹足为陶冶之举，并未想到真的残害了什么。”

    单就裹足而言，痛楚的确不是太大的问题，沈曼君也并不了解折骨缠的事，在他们吴江这也几乎是闻所未闻之事，即便风月之地有这样小脚的魁，那她也不会知，因为她认识的所有男亲戚都没有去那销金窟游乐的习惯。他们的娱乐主要就是编词写曲，陶冶。还是来到买活军这里，听了今天的会议，她才知原来买活军治还生活着真正完全不良于行的折骨女娘。

    “总共在放足的事上费了多少呢？”

    “大约二三两银是有的，诊费倒是不贵，但要矫正鞋垫，那个东西是要用千层布密密地合起来的，还要找到有弹的东西衬，即便如此，因为现在要站着上课，走路上班，一双鞋垫大概用一个多月就塌陷了，那就又要再买，一双鞋垫大概要两百文左右，除非自己，否则是一定要的。除此外，没有什么钱的地方，只需要照医生的吩咐，去练习足趾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