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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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曼君, 班以后不忙走,六要见你!”

    云县第一学校,教师办公室一角, 一名秀气的发少妇抬起来,有些困惑地起, “劳驾请问,是要见我沈曼君吗?”

    “是呀!”

    来传讯的是个形瘦削, 也生得很的短发丫,她的七八糟地在脑袋周围支愣着, 只绑了带固定, 笑嘻嘻地说,“你们午四班对吧?到时候我会来办公室找你的,等着我哟——别担心,不止你一个人, 好些人都要去呢!”

    “啊……”沈曼君犹豫地还想打听些细节, 但那少女已是转风一样地跑了去,她们这些专门传信的小孩,不论男女倒是都跑得很快。也不顾自己的几句话,已经让沈曼君成为了办公室的焦,已是有几名同事用亮晶晶的神望着她了,就等着她一表示,便要上前搭话, 打探一沈曼君究竟是为什么能得了谢六的青, 居然甚至越过了自己的丈夫, 能被直接叫去, 觐见传说天妃转世的无生老母娘娘谢六的凤驾。

    说实话, 这一沈曼君也是不甚了了, 她甚至因此到了一丝恐慌——她究竟了什么,能招惹到六菩萨的注意?这样一来,他们一家还能顺利赎买活吗?该不会,该不会孩的病治好了,但阖家却都走不了了吧……也不知王家那边,能不能给个主意……

    但招引她和丈夫、儿来到此地的世王家,如今举家几乎都定居在临城县,沈曼君在本地并没有太知心的朋友,她更是完全想不到六召见她是要什么,这份疑虑让她一整个午的课都上得十分的不安稳。课之后,也无心批改学生上来的作业,而是在办公室门不安地徘徊着,远远地刚一见到丈夫的影,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和他细声代了来龙去脉。

    “啊?六召见?”和沈曼君不同,她的丈夫吴先生却是喜比惊多,“当真?说不准是为了表彰你的成绩呢!这可是大喜事!若是能将你往上提一提,也个吏目,说不准咱们还能在此置办个房产,也预留将来的一个退步。”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若不是在外,沈曼君几乎就要掐吴先生一了,“只会说这些疯话……”

    “这哪里是疯话了?我是真想着将彬儿、善儿也都接来住上两年——这不是咱们如今这院实在是有些狭窄了吗,便是请家里设法,恐怕也不起两年的租金。咱们的报酬,每月都要还一半欠款,确实也是有些局促了。”

    沈曼君和她的丈夫吴先生,之所以在买活军治逗留工作,其实也算是机缘巧合。他们二人有个孩,养到五岁上便得了痰症,吴江本地的大夫说可能是肺痨,这是绝症——一家人正伤心的时候,沈曼君的夫便说起,他最近收到了当年在京城结识的一个朋友,叫王凌的人写来的信件,说起了他家有个小女,也是得了肺痨,后来到了买活军治,因为得了药老童谢六的恩泽,因此治好了病的奇谈。

    买活军会治病,这一已是天知名,他们发明的痘,如今卖到二三百文一剂的都有,吴江人都争相购买,这一吴家也是知的,有了这一层保障,大家就很容易相信买活军会治肺痨。这么一来,吴家顿时便兴起了到买活军这里来碰碰运气的念,便请了夫给王老爷写信探风,而没想到王老爷回信得很快,而且人也很心,不但介绍了买活军治病的规矩,而且也介绍了去买活军那里的门路——

    买活军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给治病的,尤其是肺痨这样的病,要用‘仙药’来治,仙药数量稀少,现在还没有仿制成功,因此必须是病人的家属达到了一定的质素,才能给治,这标准倒也简单,要么有钱,要么有人。有钱能搞来买活军稀缺的货,比如当时的,现在的船木,有人的话,病人家属至少要有举人功名,最好还有知书达礼的女家属,能够愿意接受两人都给买活军活还钱,这样买活军也给面治,不过,人一旦到了买活军那里,不最后治好没治好,有没有动用仙药,都要付诊金。

    举人功名,这个是不缺的,沈曼君本家沈家,是吴江学派的创派宗师,家文采风,叔伯兄弟十数人,都是吴江一带闻名遐迩的文学大家,其士及第者也有五六人,余者均有举人功名,如此人家,教养的自然也是知书达礼、能会诵,可以诗词唱和的才女,沈曼君和沈宛君都有诗词传世,她嫁的丈夫吴氏也是举人。

    如此门楣,在全国都足以自傲,王老爷一提,买活军那里就痛快的同意了,而且事先开好了价钱——若是肺痨,一个月要三两药钱,但只收筹,而且只从夫妇二人的工钱扣取,王老爷还举了自己的例,他们夫妻现在一个月加在一起也有六千文,一个月的一半开支就可以偿付药费,肺痨的‘疗程’是半年,也就是说,若是一切顺利,半年后吴沈夫妇便可以打回府了。

    当然,能赚多少钱,这也是要看本事的,王老爷也在信里介绍了普遍的收况,不过买活军并不在乎一个月能还多少,哪怕一个月只还一百文,那也是还了,因此夫妇二人的顾虑便也削弱了许多,由于心切,虽然这辈都没有过远门,但彼此商议了一番之后,还是勇敢地带着孩,乘船从吴江发,经过十数日的航行,到了武林。

    吴江是江南的腹心之地,正所谓上有天堂,有吴(吴江)林(武林),吴江的日,一向还是很好过的,自忖不差给武林太多。但沈曼君听夫君说起,这一次到武林来,便很能觉到武林的繁华,远胜从前,而且民风也和江南有很大的不同——江南对买活军,虽然也久闻大名,但究竟集甚少,未曾看到什么影踪,

    但到了武林这里,一切全都了,这里大街上公然地便走着青贼,百姓们都谈论着买活军的俵,还有在钱江边上的私码……甚至还有许多女娘,自己剪短了发,穿上了棉袄棉,完全便是青贼的模样,在街边大声响亮地说着武林土话,俨然是以此为一习惯了,这些,都让沈曼君夫妇相当的不习惯,仿佛竟到了另一天地一般。

    “朝廷?哪里还怕什么朝廷?”

    在他们落脚的客栈,伙计便用一不可思议的语气说着,“买活军便是我们的半个朝廷——老爷、太太,连我们之江镇守太监都和他们羊的生意,您要买那些买活军的俵,哪个不知走镇守太监的门路,拿到的货最是正宗?您看,山塘街上这家,那家,哪个不是嘘着自己是太监府里趸来的青货?青货都不,还得着人剃青吗?”

    这样的话,便让吴江的来客们有些战栗了,沈曼君当时就有些退却,还是她丈夫胆大些,‘来都来了!’

    这句话是有力的,一家人便着王老爷信上的指引,找到了码旁不远的‘买活军办事’,明了来意,也拿了信件,买活军的兵士也没说什么,便给她们发了‘证明’——这不就是路引吗?只是换了说法而已,沈曼君在盖背后仔细地观察着那胖大的兵士,见他也能飞快地写字,心的异样也越来越,她们即将要去往一个全新的所在,她越来越明显地意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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