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73节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必太透，彼此也都能明白，郑地虎虽然也有许多缺，但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谢六笑了笑说，“嗯，造船上很专，海战也在行，十八芝到底是十八芝。”

    “笼岛也有天然良港，是造船的好去，”郑地虎索自陈底细，“我们在笼岛的船厂，一年能产三十多艘新船是有的，不过其船坞都要给荷兰人或弗朗机人用，若是能全然收回在自己手，产量还可翻倍。”

    这样知识趣的作风似乎也令秘书满意，郑地虎从那男秘书脸上得到了一个矜持的，一丝几乎瞧不来的微笑，其余的亲卫对郑地虎似乎也没有明显的敌意，这算是个好的开始，可郑地虎又不禁琢磨了起来：买活军不想和十八芝为敌是好，但十八芝理亏在先，连一脸都没给看，只能说明买活军所图更大……

    连厂和谢六的往也显得很随意，礼仪无非弯腰握手而已，她来到谢六边另一侧，几人边走边谈，连厂介绍着厂里的人员置，“现在分成了五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拥有同时造两到三艘船的能力，只要木的供应能跟上，甚至可以再翻倍。目前我们着手在造的是三艘船，其余工时主要是搭建船坞，今年希望能造二十个船坞，这样三年后可以跟上许县那边木的产粮。”

    此时听谢六发问，郑地虎便忙说，“营造船厂，船坞的确是本，一般的船厂，往往只能修建两到三个船坞，因为船坞不但要求占地广阔，而且需求大量的人力，这东西建成以前便要想好，能承接什么样船舶的建造，因为要设龙骨墩，因此非得大有丘壑的行家才能修筑船坞，一般的沙船、鸟船，倒是不挑船坞，若是要营建宝船，船坞的龙骨墩、边墩还必须经过千锤百炼，否则无法承重，会把船坞压烂，连船一起陷淤泥，很难收拾。”

    天没有不透风的墙，郑地虎在云县住了一个月，《吏目参考》到底还是给他设法了来看，其实他没大看懂，只觉得颇有理，还有一是明白的，那就是谢六并不愿自己被当成神来拜。不过此时在百姓跟前，她还是和煦笑容，挥手劳众人，郑地虎在她边，找了片刻便见到郝大陆，他和自己义父站在一起，但边倒没有其余川蜀船匠，再细看之，仿佛这里的班组都是混编的，五个小组都有郑地虎的同学。他还见到了那日来接东江女娘的荷。

    木的生产周期一定就是三年，好一的木有些还要五年，连厂的话一听就是懂得造船的，至少懂得一些，郑地虎不觉也了，谢六也问，“郑二老爷，说到造船，你是行家了，这个计划如何？你给意见。”

    “以六这里如今海上贸易的规模，手便是有上千艘大船也不奇，这些大船来回贸易，难免有所损伤，如此，还要规划专门修葺成船的船坞，以及营造新船的里船坞，二十个这是一定要的，如今六的势力已然扩之江，甚至远上丽，其实在这几分设船厂，同时造船，如此方才最为省力，尤其是辽东丽，盛产松木、柏木，质地轻盈，三年后用来造船，非常牢，我们在崎时便很喜设法买来丽树木造船。只是那距离笼岛实在太远，通不便，这才放弃了北面的木材。”

    这的确是十八芝的老本行，这年搞海上贸易的，全都是从造船到货源都一手掌握的大势力，便如同郑地虎原本的义父李旦一般，几乎就是崎不在册的藩主，因此郑地虎对于造船也是很通的，他这一次带来云县的几个手，也有修船造船的行家，便是手们也都擅绳结补，个个心灵手巧，绝非只会杀人的莽夫。

    他这里七八糟的想着，又暗自和郝大陆等人打了个招呼，和众人

，他当然也是求之不得，虽然还惦记着世界地理，但已觉得此行不虚，随着谢六走船厂，又始终落后半步，显示恭谨的模样来，而且小心地并不多说话——谢六不喜听阿谀奉承，而且她边带有类似于记起居注的史官秘书，若是太聒噪，可能会惹来秘书不喜，这都是郑地虎这一个月来打探的一些消息，他自然不敢放肆——这秘书就犹如皇帝边的太监，哪里是能随意得罪的？

    其实也没有怎么夸奖，但因为一开始就被嫌弃形胖大，懒散不习武，如今总算被肯定，郑地虎竟暗自有些雀跃起来。此时众人已来到海边，只见已经建成的几个船坞一旁，果然有人忙碌，而远还有人如同蚂蚁一般，在修筑新的船坞。见到谢六来了，都激动莫名，抢着给谢六跪拜行礼，不乏有人喊着‘天妃娘娘’。

    “以造船的角度而言，东江岛仍非上选，船厂要设在如今朝廷和建贼反复争夺的狮，那才是好，那是个天然良港，港，可以停泊大船，便是万料宝船，也可以在其营造。如今云县这个船厂，以鄙人来看，最多能营造三千料的海船，饶是如此，也要趁着涨时才能海，最好还是要在底包裹铜，免得被礁石挫伤呢。”

    行家一，便知有没有，连厂望着郑地虎的表顿时不同了，，“大船厂现在的确在溪县那里，那里才是良港，不过也是有限，只能造福船，若是要造宝船，或许还是要去泉州、厦门一带，那里的文更好。”

    打散混编，倒也是防止乡党抱团很简单的办法，只是乡党往往对此十分抗拒，反而起到反效果，也不知买活军这里是如何搓人的，船匠往往也是桀骜不驯、作风野，怎么落到买活军手里就由着圆搓扁？

    她语速虽快，但代得十分清楚，郑地虎听了都不由得暗暗，对连翘理事之才也有充分认识。这几句话说来简单，但魄力可不是人人能有，要置得大家服气，更需要超手腕，难得连翘虽然年岁不大，但却有如此能耐，日后若有机会，非得好生结不可，只可惜，她是女娘，郑地虎和她往来不便——若是大哥能有什么机灵的姬妾便好了，只可惜，都是一群庸脂俗粉，不能和买活军的女娘相比。

    话说到这里，几个人心里都是有数的，买活军有仙，能贸易，神奇的手段很多，但在海上还是刚刚开始营造势力，郑家也有自己的筹码，郑地虎这意思，十八芝也不是不能倒向买活军，毕竟买活军手里也有荷兰人没有的东西，光是那神奇的远程火炮，就足以让十八芝垂涎滴了。

    郑地虎心暗暗羡妒，连翘也正和谢双瑶提到乡党的问题，“本地工匠一旦发现有仗势欺人，欺压外来的现象，便要狠狠弹压，不能怕得罪人，非得狠手不可。开除了一个，劝退了四五个之后，厂的风气便正过来了，如今众人都能服，这些外来工匠的心也都归给了我们这里，混编成组之后，又狠抓拼音、官话，如今川蜀和溪县的工匠官话说得都好得多了，毕竟班组是三个地方的人，彼此非得说官话不可，这样充分练习，官话步很快。”

    “连厂！”他也来不及思忖更多了，谢六已经在他边展开际，郑地虎又连忙运足了力观察连翘，他自然听说过这个年轻的能人，很多人都认为买活军的女娘，最值得注意的便是连翘与陆大红，这两人一文一武，都极受到重用，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