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65节

    这应该是买活军第一次来武林，但一切有条不紊，令张宗等人大开界，甚至张宗还有意犹未尽之，他觉得武林这里的商合得不好，倘若回再来，有了经验，一切应当能更快捷——若是有搭好的码，那便更方便了，实际上在这里设个浮桥码应当

    货单报完，便是张的扑买环节了，买活军从舢舨上取炭笔、本，逐一发放，先扑买盐，各家都写了自己的价格和数量，于姑娘一边看一边打算盘——滩涂上真正有胆量来货的大批发商不过是二十多家，其实很好统计，看完了当即宣布，某人扑买得多少，无有丝毫错漏。又让标的商前来手印，登记名姓，随后将单一分两半，作为‘售后’的凭证。“若是货了问题，可以凭此来找我们——不过盐是我们买活军自卖的，应当不太会事，其余货若事了，回可以来找，我们包的。”

    于姑娘便在纸上开始勾勾画画，大多都要了，有些因价格太贵而被勾去的，当场也都改了价格，争取选。这生意的确是好得很，来回不到一个时辰便定了这么至少大几万两的买卖——张宗自从读了买活军的教材，也开始学算学，此时心算了一，哪怕底价来算，也是十几万两银的。

    于姑娘微微一笑，，“那是，若了亏心事，天不容你们，九千岁也不容你们——各位也别慌，今日来这里的，倒都是有家有业，有有底的，不过是白说着玩玩罢了，只要咱们老实贸易，你好我好，那便是一份了。”

    拍完了买活军带来的东西，接来便是各家带来的货了，这就更加简单了，各家都递了单，上也是写了价格、数量和品质的，多是买活军的求购广告备的货，于姑娘看了以后，在簿上往后翻了几页，一一对照了价格，，“倒都还厚，没有偏移市价太多。”

    远方的船队，果然有了动静，便见到上有蚂蚁一般的人开始活动，而这里还在不断宣布扑买结果。这一程来，极其快捷，没有丝毫滞涩，倒是各家掌柜有些迟钝，尤其是那些已经了一些的掌柜，他要算自己手里还有多少余钱调动，这里写得慢了些，那里就快截止了，倒是狼狈得大冷的天都滴汗来。

    要不说之江人胆大？当先后又有几个掌柜承认自家有以次充好之举，也都把责任推给了没到场的东家，买活军似乎司空见惯，只是不断在簿上写着什么。张宗等人看得津津有味，都快忘了肚饿，张宗也暗记了这几家的门，心，“这些人家，风气不正，日后不可往来过密。”

    那掌柜的跪来磕，“小人是城西杜家三房的掌柜屠忠义，此事为三房大老爷指示小人所为，句句是实！”

    张宗等人，这才知为何要在晚间生意——此时是涨时分，不断涌来，那运货的鸟船也能开到滩，先是买活军的兵士卸货，不论盐糖都是十斤的包装，打成包裹，单搬运，极为便宜，不片晌便发完了一单，由脚力们自行搬去安置，随后脚力们则踩着架在礁石上的木板浮桥，一担担地往鸟船上运货，如此一来一回，半个多时辰，货便搬运完了，银也算完毕，商人们各自留手印，拿走单证，算是割了生意。而此时方是附近的村人场来卖，也有人自告奋勇，为商们带路返回官，赚带路的银。

    两张货单一对，买活军要和众人结算多少银，便一目了然了，众人也有些居然要筹结算，或者愿意把余款存在买活军的钱庄里都有，还有些需要补货款的，倒是都立刻取了纹银来，夕一看，均是足。买活军以火漆密封，又叫众人手印，笑，“虽然天晚了，银不好分辨，但我们给的银决计不假，若是收了假银，也丝毫不怕。”

    但无论如何，买活军带来的东西便没有卖不掉的，因为起拍价实在很低，虽然不知加到多少价格，但看掌柜们的表，标价应当也不算很贵——总还是有得赚的，哪怕是那些货也都扑买卖掉了，货最好卖的是海带，一斤起拍价就是五百文，而且各家都飞快地写数字，也可以看海带的畅销。

    这就是买活军的传音法螺！众人甚至有吓得跌倒在地的，也有些已见识过的掌柜双手合十，喃喃念诵谢六的尊号。张宗一行人却无不兴奋莫名，又不敢声，彼此地攥着手，互相死着宣心的绪，只觉得今日实在是见识到了前所未有的世面，各人的掌心都是沃，全是手汗，彼此竟也不嫌弃，非得如此互相支持着才好。

    于姑娘又让他解风帽，由众人过来辨认，其份果然确认不假，屠忠义不断磕求饶，又请买活军救他的家小亲戚，于姑娘笑，“这有何难？你也不用走，就在武林等着，自然有人留料理首尾，保你们一家平安。杜家是跑不脱的。”

    她微微一笑，并未有太多言语，但气势却不觉令人畏惧，众人都不觉赔笑，“不敢，不敢，都是多年的老字号，哪敢亏心生意。”

    她敢这样说，可见买活军和阉党的关系是何等密切，连张宗等人都不免战栗，更不说掌柜们了，忽有人双膝一，跪在地上，颤声，“壮、壮士们，实不相瞒，今日的纹银有未足的一些，是东家叫我带来的——真不是小人的主意！”

    单既然定了来，接来便是算账了，舢舨上的几个买活军也都来，各寻一，拿了扎来坐了，一字排开，叫商人们拿了两张货单来算账，这些青军士，个个人大、膘壮，但却绝非那些氓兵痞，一个个脑极其灵活，连算盘似乎都用不太上，一些简单的四则运算，望答，有些复杂的计算，拿了树枝来，在沙滩上写写画画，顷刻也能得答案，看得张宗等人大呼奇才——这般的算学造诣，一般的铺都肯聘账房，便是在县衙，也很能受到尊重了。

    话是这么说，但买活军怎么说也是官府，众人哪敢随意找麻烦？于姑娘说完之后，又从怀里掏个黑漆漆的东西来，了一，凑在嘴边说，“盐全卖完了，装舱，说完了。”

    如此一来，刚刚谈定的易又有许多单要改，于姑娘并不因此就不这几家的生意，剔除了有问题的分，生意是照的，价格也并不改。各掌柜的便去招呼脚力，纷纷地担着货过来，买活军的兵士此时一架都没有，又从小舢板里取了木板来，铺在了滩涂上，方便脚力们走动搬运。

几人缩在角落里，竭力装着也是来生意的，其余人也不留意他们，只是张听于姑娘报货单——这货单到了后还有些很零散的东西，多是福建的特产，如笋、香菇，其实之江也有，不过买活军给的价格更便宜而已，这一看便是有些地方商人自己本钱来贩卖的。

    于姑娘说得是轻描淡写，但众人却都不由起了一脖的汗，个个连声，“哪敢欺瞒六，便是六能容我，天也不容我！”

    张宗张得缩成一团，生怕于姑娘立刻暴起杀人——民间也传了许多买活军凶残的故事。不过于姑娘听了倒很冷静，只，“你是哪家的掌柜？”

    那黑匣滋滋啦啦之，也传了犷人声，“收到，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