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46节

就起了去捆秧苗，刚曦就将秧机准备好了，两个壮劳力上阵推车，闲着的人便捆扎搬运秧苗，如此忙了一天半就将十亩地的秧苗都好了——确然省力得多，若是以往，一个人一天能一亩地的秧苗便算是好的了，十亩地非得两个人忙个五天才行，而且每天地时腰背那酸痛就别提了，到了家什么活也不了，只想躺着气。

    虽然如此，但他想的是若还能再省力一些便好了——第一天忙完了，他媳妇拿了布里外地机，抠土块儿，着蜡烛忙了一个多时辰，第二日起来还担惊受怕地一再检查，就怕锈蚀了。张大乙心里便想着，是免费地用，用完了就收回去了，将来若要几合伙买，他恐怕未必愿意钱，因为倘若秧机如此容易锈蚀，那么只要一人家疏于养护，这机便不能用了，而这实在是很说不清的事，到时损失又该如何来分承担呢？

    再者还有一，便是和最多数日的秧比，张大乙觉得若能在耕田上有了新式的犁铧，那对农的帮助是更大的，或者若买活军能引些犊也可以，他来自丰饶县，那一带不少，而吴兴这里不知为何却相当的贵，人们往往是靠人力拉犁，那就要两人合作，一推一拉，才能带得动一架犁铧，不但辛苦，而且耗时也久，想要多次耕的困难也就了。

    他的话是有理的，田老爷和几个同村都嗯嗯地着，田老爷笑着说，“倒是了，我们临城县的也少，吴兴这里的也少，都是因为山路难走，贩不愿来的缘故，既然现在许多路都修好了，那是该赶些来卖的，村今日统计一购买需求，我们回县里禀报了之后好讲价。”

    这个秧机，给他们免费用用还可以，若是要买，各家都要仔细斟酌，但说到的话，家里只要有余粮都再没不愿买的，村拿了铁喇叭，沿着土路一路地喊了过去，送走了田老爷，他也赶地去活，到了半午，他家的秧机用完了，村便洗洗手拿几个本来，在社树拿教书先生的桌椅坐了，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登记了自家的购买数量，以及能接受的价格。

    不论如何，只要是个正经的村，一定都是有社树的，一般都在村，而村也会有一块空地供大家商议正事儿，自从买活军来了以后，这空地征用的次数便比以往要多了不少，到得夏日，甚至很多人会端了饭来这儿，边吃边谈闲篇，张大乙因为是外地来的，见识要比泉村本地人广阔一些，也被拱上来说过外是如何田的。不过今日是村的主场，因为各今日都完秧了，秧机便要统一验机收回，他一边登记册，一边登记秧机的回收，验证村里的秧况，一支炭笔飞舞着，忙得不可开。

    “小七，来说些书吧！”夏日天，看沙漏都已经近晚上七了，天还亮着，便有人在暮笑，“你瞧她们妇女那里都聚起来了！”

    村没言语，也让开了半边，一日的劳作确实已经结束了，现在村里登记了意向的人家还不多，和他预料的也没什么，还有几村觉得可以买的人家，一会要是遇见了就问一问，若是没遇见也只能明日再说，他们虽然吃得好了，村里大多人都不夜盲了，但还是留了固的习惯，晚上不太喜门。

    “那就来读几回！”小七欣然地起，从怀里掏了一本书来。本村的租书铺就设在村庙里——那庙里本来供奉着土地公，现在土地公的神像边多了两排书架，各有一蜀山剑侠传和斗破乾坤，由老庙祝来。不过最近农忙，不论男女压没有时间自己租来看，便公推了由小七来读，一日多给他五文钱，因他嗓门最大，而且官话说得最好。

    若是农闲时分，也并不是人人都听故事，日暮时分也有些人会去河边打漂，或是试着抓鱼，甚至是拿个碗来丢骰耍乐，不过近来农忙，壮劳力都是累得连话也不想说的，有些人搬了自家的竹榻来，现在已靠在上半睡过去了。小七清清嗓，大声地读了起来，“算你还有良心，皱了皱……”

    他顿了一，辨认了一会才读，“俏鼻——”

    “啥叫俏鼻？”

    “得好看的鼻。”

    “哦——”底有人恍然大悟，“那嘴便是俏嘴，手便是俏手了？”

    似乎并未有这样的形容，不过别的听众也都半懂不懂的，议论一番便也罢了，自有不少听众聚会神地听着，还有些汉搁了碗彼此低声地计较着：养是农们一致的夙愿，但因为吴兴县这里很稀少，也不是人人都会养的，这些汉们已很习惯了什么都有书能学习，因此他们想若是能买了来，还是要合伙买一本《养须知》是正经。

    “若是上手就能活的成，十两一是要的，听张大乙说，他们丰饶县的便是那个价——到底是邻着大江，上游的蜀地又是产的！他们那里的上家多数都是有的。”

    “只要十两也比咱们这要便宜了，咱们这的若是赶到村里来，起码都是十五两，比人可贵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