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29节

面不是非常用，但刘老大又有了些许人脉，去船边打锣的也换成了他们的人。陆大红坐在船舱里，在自己膝盖上写工作日记，忽然听到远方锣响有异，过了一会，刘老大便有些忧虑地钻到船舱里来。

    “陆大，是官面上的人。”他说，“税卡上新来了个税，未打过，不是朋友，也不肯朋友——他一定要停船来查，此事恐怕有些麻烦了！”

    陆大红悍匪本

    在大朝生意, 商税是得很少的，大分商家都和刘老大一样，从不考虑商税的事, 但这完全不是说他们的利就全到了东家和自己手里, 朝的商家普遍要一税, 这税的名字就叫‘打’。

    打税是收得很弹的, 拥有一复杂的征收和再分系——一条商船, 如果从诸暨开来, 一路走河开到衢江码, 大约要经过十税卡，是的，河的税卡就是这样的繁多, 几乎每个州县衙门都有派人卡税的冲动。这条商船如果逢卡纳税, 那么他的生意决计是无法维持的，所以航行在河上的船主，必须要通过投靠、打、孝敬，为自己找个东家, 开门贴，打过招呼, 这也使得很多生意仅局限于本省。

    譬如这条诸暨的商船, 在省找了查家东主，查家一向是把衢江沿岸两边的吏目都打得恰到好，那么它在浙江境，所有税卡都可以畅通无阻, 船主适时地再为经手的税奉上些许好,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这里两岸的衙门多了一笔灰收, 而税也落得了实惠，唯独受损的便是朝的银库，不过从不指着收商税过日，科的一向也都是农业税。

    这税卡林立，却又收不上来税的怪现状到了什么地步呢？连朝的皇帝都受不了了，朝的皇帝是很开皇庄的，因为皇庄的买卖通过税卡一向是横行无忌，所得的利多少也能到达库，让他手上没那样。不过江浙一带，皇庄主要局限在织造行业，都在浙江、江苏为多，这也就意味着福建这里山远，平时几乎不和皇权发生直接的接，税一向都是很好打发的，毕竟刘老大每年可要支八百两银的打税那。

    陆大红和刘老大都没料到会有这么一番波折，严格地说起来，他们的份都见不得光——私盐贩和反贼，和官面人公然涉总有些忌讳，不过好又好在这一次船上的确没有甚么货，几乎都是孩童，这或许能降低少许涉的难度。

    税卡里是常备着全副武装的税丁的，这些税丁比一般的兵要更勇武得多，吃得饱足，日一，至少保证了能拉开弓箭——这就说明弓箭也是经过一定的保养的，不像此时大多数州县武库里的弓箭那样废弛无用。此时他们都团团拥在税后，对船只了虚张声势的凶相，年轻的税一脚蹬在他那艘快船的船帮上，居临审视着这支乌篷船队：从衢县码到许县码，从前的贸易量不大，便不会有大载量的船舶，虽然去年起私盐贸易如火如荼，但船的供应肯定慢于贸易的开展，他们只能坐这零敲碎打的小篷船，每艘船上都挤挤挨挨坐满了女童，一便可看，夹带货的余地并不多。

    “载这么多孩去福建什么！”这里还是浙江，税是浙江的官，他用福建来指代了已经没于敌手的许县，便免去了很多争议，可见这是个很会官的老成人，并不是什么一门心思往前冲的愣青。

    “江西那里连年来收成不好，”这场合陆大红无法面，只能刘老大上前应酬，他借由两船间的搭板登上船，也成为兵丁们利箭瞄准的对象，刘老大仿若不觉，恭敬地回话，“正好福建这些年来，风调雨顺，日还算能过得去，却又少人田，百姓们实在没有活路了，便请我们押镖，护送他们到福建找些生路，无非也是求生之举罢了，这些前面的都是些在本地实在养不活的孩，后面几艘是阖家人都在这里的。”

    这话听起来漏百，简直令人发笑。首先虽然朝这百年来民成风，但在官老爷面前，民本便是非法的存在，没有路引到跑，这在从前是要治罪的。招引民跨省、非法贩卖儿童、非法押镖，说来都是杀的罪——不过由于朝百姓在生活普遍要犯上几条反应，所以心态上有一饱经风霜的沉稳，刘老大也很沉着，他相信适时送上的一小袋银两也足以他的言辞，说到底，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留在当地实在活不了了，来闯一闯，还能真把人都抓起来吗？

    税接过银袋，在手里上掂了掂，发一声嗤笑，他的神犹如鹰隼，在那十几艘船上游弋，刘老大心里不由生一丝异样，他觉得这个税来历恐怕不凡——但在上也有一不好，那便是跑不到哪里去，船行的速度很有限，现在除了暂且应付着也没有别的办法，若是双方冲突起来，只能等着六发兵来救，哪怕愿意抛这帮孩童，没有，他们这帮盐贩也跑不到哪去，能趁走脱一两个回去报信已是很理想了。

    快艇上的气氛有些凝重，税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放他们一，神依旧逡巡，手的银袋迟迟没有收，刘老大背心里一一滴渗冷汗来：许县已被买活军占了，他们这是往敌占区运人，虽然只是孩童，成年人并不多，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