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19节

    张地主只怕已没有活路了，买活军肯定要他家的煤矿，刘老大手里的私盐路，买活军难就不想要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刘老大这几个月私盐行销赚了数千两银，光是分到他手里的都有两千两，买辆那传说的自行车都够了，但拿得越多他手越抖，他何德何能？论人手无法和买活军比，甚至还不像张地主，有省城官的亲戚，这钱真是给了他就犹如寄存在他这里一样，买活军拿许县之后一句话就能取回来。如今他只有摇尾乞怜，拼死报效，把自己完全买活军的系里，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随着吴小莲面无表地迸完这句话，台的笑声再捂不住了，谢二哥那满脸无奈的表虽然看台很难看清，但众人仍是兴致, 时而前仰后合, 时而馋涎滴, 毕竟对一般百姓来说, 平日里的娱乐生活也相当匮乏, 除了那些狂喝烂赌的败家儿，一般人家最大的娱乐就是晚饭后凑到门外巷, 听些有见识的老人家讲古，又或是有了闲钱去茶馆听一段说书, 对临城县百姓来说已是不错的娱乐了。

    “还有呢？”

    论时间，现在启程回许县吃几顿酒再回临城县都来得及，但刘老大现在哪有这份心思，他知买活军吃许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可能年后就开始动手——许县的乡绅实在短视，买活军要修路，竟没有丝毫抵挡，甚至还合，让他们修到了距离城关不远的所在，两地商贸一通，买活军对许县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本来或许还要拖半年的，现在才几个月就想着往许县伸手了。许县最大的势力张地主，想要敌住买活军一天都是难。

    “芙蓉燕菜、炒虾仁儿、熘腰儿、烩海参、炒蹄儿、锅烧海参、锅烧白菜、卤木耳——卤木耳、卤木耳……”

    刘老大投效

    刘老大不清楚心理底线这个词，但只要买活军给他留的比这个多一些，他都准备诚合作，人就是这样，一旦打定主意，就怕生变数。刘老大实在已被吓破了胆，满脑都幻想着自己那些兄弟和买活军对上的场面，买活军不缺铁，兵士们肯定披甲，这些壮汉结成阵，拿上刀枪，撞到人群里怕不就是绞一般，谁能抗衡？

展，但很快又把思绪收了回来。

    有了这个开，接来的联会便让人颇是投。都是军士里人，有上去演军拳的（刘老大又吓了个半死），有表演乐，上去弹琵琶的，也有几人合唱的，连谢双瑶都献歌一首，唱了一首民谣《一条大河波浪宽》，连阅兵带表演，总来近两个时辰，随后众兵士回营，换防的换防，吃夜宵的吃夜宵，满城人十停里九停都来看晚会，数千近万人挤得看台不通，此时都慢慢散去，一路上还意犹未尽，彼此谈论，更有些年少弟已开始学着唱买活军的军歌，又或是学脸小吴的《报菜名》，只是他们哪记得住这么多菜名，到后来开始自己加工，“炸胗、炸、炸翅、炸、炸、炸！”

    “哗——”在大家懵懵懂懂，却又本能的烈鼓掌声，战士们各自去校场边取来小扎席地而坐，平时不苟言笑的谢二哥、满脸刁钻的脸小吴一起走到舞台央，还未开，台已有笑声——光是这两张脸来说相声这件事，都已招得人笑，实在是喜气十足！

    对临城县百姓来说，这个年是新鲜又快乐的，各家回去后不久，晚星照耀之，又见炊烟袅袅，那是灶里都添了一块蜂窝煤，各家原本温在灶的那锅用完了，要重新烧，打发全家人再手脸，还一个也可以汤圆吃了。吃完汤圆，过了时，鞭炮声便陆陆续续响了起来，众人这才睡，但次日却也是一大早便要起来放开门炮，随后便各自往亲友家走动拜年。

    小耳朵、李十八、区大鼻……他一闭上就是多年老兄弟的颅在空横飞的画面，好像自己再一转就被刀枪挑到了前，刘老大这一天如锅蚂蚁一般，倒茶来喝的手都是抖的，他想学买活军的课本，但怎么也静不心，文字仿佛在课本上爬来爬去，他自从来了临城县就极喜这里的小吃，但今日就在客栈里闻着街对面炸店的香气都没有什么。

    南方十里不同音，风俗也各自不同，临城县这里大年初一是吃汤圆的，许县大年初一要吃红糟汤煮的面线，加称为太平面。临城县到许县这里的村落则大年初一喝红糖桂茶，吃金桔，刘老大门在外，则客随主便，早起吃了店家送的猪油芝麻汤圆，又甜又油又香又糯，吃到嘴里甜滋滋的，刘老大满腹心事也忍不住多吃了几个，吃得有些住了，饭便随意啃了个饼就茶，这一天客栈外都闹无比——临近几座村的村民都城来了，他们起得更早，侵晨便起来拜祭过祖宗，吃了早饭便一起往城里赶。

    像是这双人对谈的形式, 在临城县实属新鲜，如《报菜名》这样有一段贯不歇气的段, 很难令现代人喝彩, 但却足以让此时的朝观众大为钦佩, 脸小吴在‘卤木耳’上卡了半天, 仿佛忽然缓过一气似的，往又一连串背了去，“炒肝尖儿、桂翅、清蒸翅、炸飞禽、炸儿、炸排骨、清蒸江瑶、糖熘芡仁……”

    这么一大串菜名，她背得又快又急，间几乎没有气, 却还齿清楚咬字分明, 众人听着, 忍不住跟着屏息, 待到小吴说完, 方才地了一气，争相叫好来了个满堂彩。脸小吴倒是很端得住，行了一礼从台上去，谢二哥反倒有些局促，几乎是逃一般台，又惹来众人笑声。

    “好了，煽够了，现在开始乐呵吧。”她从怀里掏节目单看了一，“第二个节目，双人相声《报菜名》，表演者谢二壮，吴小莲，大家鼓掌！”

    “还有一大段, 但是想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

    刘老大是住客栈的，自然免了拜年这一茬，除夕夜他睡得并不好，一晚上思绪纷杂，恨不得初一早上就由百引见给谢六，但大年初一人人急着走亲访友，哪有时间接待他呢？百也说得明白，便是要报效，也得等初五过后，谢六在这里过完初一就要回彬山去，买活军新年是开团拜会的，彬山开完了，还要去云县开，等她回来最早也是初五初六了。

    城里的小商贩们也不过年的，除夕夜都在备货，今日沿着街两边全是摊位，卖、油、绳的，卖布的，卖镯首饰的，卖小孩玩意儿零嘴的，连卖针的都有，一条街得不通，只有孩还能在里奔跑，手里不是拿着糖人，就是举着风车，还有擎着炸店的炸的，着叮叮糖的，凡是铺都排了队，吃类比腊月里更多了，还有城里住的孩也来凑闹，站在街指着

    十成利里能给我留一成就行了！他这样想着，不不不，就给我留个人，再留二三十两银就行了。——他预想第二条路，便是在买活军手以前逃走，去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不过这条路也不可能带走太多银两，金银毕竟都是很沉重的东西，上最多带个几十两就是极限了，剩的只能留在许县，便宜了买活军。而且这条路也带不走他的妻，也无法享受买活军治的安宁，以及他们那些神奇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