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19节

去的，别急，级班的理课会教授到这分原理的。”

    任何知识，倘若能够通过教学传授，那么便是可以掌握甚至是可以复现的，有许多人因为谢六的话松了一气，仿佛他们摇摇坠的世界勉得到了保全，但很多连初级班都只是勉毕业的百姓——临城县、豪村的都有，以年纪大的居多，此时理解到的消息便是这般：读到级班之后，便会由六亲自传授仙术，搬山赶海无不可为，像前这样营造幻境，也不过是最基础的术法！

    在从前临城县人烟还稠密的时候，白莲教这样的教派也是会来的，不过白莲教的大仙虽然有一完整的修行系，却从未有人和六这样轻而易举地便创造神迹，而且还如此谦逊，一再调自己并不是神仙。百姓们对此有自己的理解，并且现在正在接耳积极地传播：越是有本事的人，便越是虚怀若谷，神仙也当是如此，六在神仙的位份一定是极的，此次凡应当不像是白莲教无生老母那样，凡历劫普度众生，而是微服巡凡玩耍，因此并不愿意听到百姓们议论她的份。而且和所有游戏人间的仙人一样，在收门人之前，都会戏耍一番，买活与活死人，便是对于手门人的考验。

    既然六是仙人，那么她施展什么样的仙法也就不足为奇了，百姓们只需赞叹拜便可，因此随着这样的说法在人群不断散播，大家的绪反而镇定了来，只有些过于虔诚的乡民，已经开始对着幕布三跪九叩，行起了大礼。不顾黑箱里又传来了六略有些恼火的声音，“怎么又来了，再说一次，我不是神仙，别跪叩我，崇拜活动不会保佑你们，只有学习知识才可以。”

    看来还真是个脾气大的神仙！

    拜行动很快被制止了，人们也不敢再公然议论六的仙名——这么任而又这么有威能，会是什么神仙凡呢？难是八仙的吕宾吗？——他们只是彼此换着会意的神，仿佛更加沉着了起来，哪怕接来幕布上现了影戏绝难比较的鲜活颜，也并未完全失去理智，始终保持了心底最的镇定：既然是仙人，那么这些也没什么好吃惊的，六不过是让大家看看仙的歌舞，增一番见识而已。

    这样的说法并非在一开始就征服了所有人，总有些人负隅顽抗，但很快随着那幻境的开展，也纷纷哑了火——这一定是仙歌舞，不用去过京城也可以判断，哪怕是京城都不会有这样奇妙的舞台，神仙竟并非站在戏台之上，而是足踏五彩万象，脚一会是白云舒展，一会是绿草茵茵，一会是烈焰熊熊，后是瑞气千条、彩光纷照，还有那群星无垠，一尊天门之，那仙人金冠，浑光溢彩，便连手上那的指甲都是黄金镶就，要说不是天人仙女，那还能是谁呢？

    “这必然是天人降世吧！”就连于县令此时也是瞠目结，喃喃自问，“当真是姿容绝世，令人目眩神迷！”

    像他这样，曾簪午门外、打御街前的士，已算是相对很镇定的了，那些乡民百姓压注意不到天人的姿容，甚至是不敢直视，光是这舞台便极大地拓展了他们对歌舞的想象。这其绝大多数人接到的歌舞，便是上巳节时，少年少女们浴归来，一边走一边‘踏歌’而已，还有些住得和畲族很近的村落，若遇到婚丧喜事，去吃畲族的喜酒，能见到畲民在火光手舞足蹈。

    在今晚之前，他们想象最奢靡的娱乐，也就是在楼里掏钱叫些小唱来，几个人站在烛火跟前，伴着两三个人的打伴奏，唱念打，演个南调、昆曲而已。此时从唐传的六幺、胡旋已经没落，汉族民间已没有多少纯粹的歌舞留存，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型的歌舞，虽然从未去过京城，甚至没有离开过临城县，但此时也不禁油然兴起了这样的念：“哪怕是皇帝，也看不到这般的仙人景罢……六还说自己不是仙人么？”

    连音乐都是从未听过的，隆重神秘，分不清其究竟有甚么乐，只觉远悠，还有女声合力唱，那神仙宝相庄严、双目微垂，满脸的悲天悯人，后却有无数玉手伸，随着乐声或展或收，便宛如鲜盛放一般不胜收，有人不由失声叫，“这是千手观音啊！我曾去南普陀寺参拜，这便是千手观音再没有错！观音再世，观音再世！”——虽说此时佛教信徒众多，但以临城县的财力，几间寺庙最多能给佛祖塑像，已是用心了，甚么四大天王、观音韦陀，多数都请的是画像悬挂，因此非得是去过南普陀寺这样的名刹，方才能见到千手观音的塑像，在此时辨认来。

    一听说这是千手观音，当差些就有人又要大肆参拜起来，所幸为买活军的兵士喝止，众人一听是观音再世，心无不凛然，便是没有跪地叩拜，也有人默默念佛，更有人心想，“原来六不是梨山老母再世，而是佛教的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