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17节

    但这样的店，蛇虫鼠蚁，蚤虱臭虫也是在所难免，那味更是不敢恭维，谢六素好洁，绝不会允许这店开去的，买活军城后，第一个关停的便是店，好在如今临县也没有真正无业的懒汉穷人——四肢健全又不肯去活，想乞讨的那些人，对买活军都是无用的，若拿不钱来买活，便要送到彬山去苦役。一日工至少也是二十文，还一顿饭，而在临县，五文一夜已能住到相当不错的房了，往往还带了浴室，能包洗。

    “我爹爹其实也是，总是老脑……”

    她那屋又宽又大，若是隔间租，一间屋一个月六百文都是有的，一签还就是三年。若不是葛娣好学会算的名声在外，哪来这样的好事？豪村房都是泥屋，木板房已是极大提升，虽然还不能和泥房比，但为人世还是要实在一些，葛娣当即就租了来，去和上官报备了，从宿舍退去，每日还多得了五文的补贴——若是在外租房，一日还补贴五文，给买活军事确实是从不吃亏的。

    对临县本地人来说，这也是一笔不菲的收，空余的房间用木板隔了，一间屋能隔个档，多则五文，少则三文，今年棉便宜了，煤也便宜了，有炉有棉被，到年边上都住满了，算来一天也能有个三十多文的纯利，比得上一个成年人外活的开销了。有些家里便留祖父或祖母的一个，照看房、幼，也打扫这些租的房间，些杂活，要比全家人都去活，无人能看顾家里来得好。

    三百文，是葛娣月收的四分之一，不是承担不起，只是以农民的见识，想到这三百文的购买力难免心疼。好在徐大发虽小气却很听媳妇的话，他为人老实，活上却也有几分灵巧，又肯卖力气，和老寡妇得不错，一住去就

的本钱倒也就都不成问题了……”

    再之后还有徐地主这样的人家，手里筹多了，又知了泥院落的好，便想赶多买几屋，为日后分家准备。一来二去，临城县的房价一就起来了，现在卖得最贵的便是买活军新建造的泥院落，算来要二百两——二十万筹呢，若不是于县令、金县尉、徐地主这样的人家，旁的人实在是难以支付的。

    “我爹爹不如你爹爹有魄力，”金逢很羡慕于小月，“顾虑重重……”

    她有些诧异，“现临城的房可不便宜呢！”

    炸店万人空巷

    随着临县里来往的客人越来越多，屋似乎是不够住了，买活军还在城南要建联排的小屋，总之，临城县现在的房比买活军城以前要贵了不少，也十分俏，金逢家里是有一空余小院正准备年后往外租的，因此对这些行很通，葛娣这些日以来也很积极地在打听临县的房市，她是梦想着买房的，哪怕买一间小屋也比租房好，但虽有这份见识，却无奈没有本钱，到底还是差了那些有见识又有本钱的商一筹。

    除了这两有钱人以外，现在临城县的租市也很旺盛，倒是无人把自己的屋往外典，但很多外地来临县工的年轻人，不愿意每日里走远路来回，便要在临县找便宜的宿——原本这些年轻人是想睡店的，一晚上一文钱，店里是稻草的通铺，盖的是鸭绒沾在一块的糊涂被，屋里升了炉，院里有井，是够的，到了冬天最冷的时节，乞丐也来住这样的店。甚至还有些家里实在没有多余棉被的人家，也会让人来住店。过去的十几年里，临城县什么都凋敝，倒是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便是因为她的名声，葛娣在县城租房都是拿了个好价，租到了本来不敢想的房。她租的是本地一个老寡妇的房，就在县衙边上不远，三间小屋带院，都是木造的，老寡妇六十多岁了，格很是刚，命也，丈夫死得早，好容易把独拉扯大，十多年前大，被兵一刀杀了，家里也被洗劫一空，留她一人，家里唯有一房还值些钱，但临城县又不缺房，倒也没什么地痞氓来打她那房的主意，原本也是有些资财的人家，如今靠着洗衣妇糊，生生又多活了十余年，心却还很要，黄土埋脖的人，还要上扫盲班，只是她年纪大了，脑转得慢，如今县城里房市逐渐兴盛，大多数房东都不肯签契，拿准了要三月一调价，老寡妇却是一月三百文的价格，一气给葛娣租了三年，只求葛娣值回来要额外教她读书写字打算盘。

    连上好的房尚且无人去占呢, 更别说原有的房要往外卖了，临城县的房产易已冻结了多年, 这大半年来才渐渐有复苏的态势。买活军来了以后, 先是把田产簿册逐渐清理了, 又找了地契来, 把这些废屋全都纳为官有，又在城北给了钱，腾挪一块大空地来，造兵营等等，工程就没有怎么停过，而城北那些家，拿了买活军给的筹，要给自己买新屋住，这便让城的房产市场有了第一批顾客。

    房——当然什么时候都是不便宜的, 临城县的房，相对于周围的村镇来说便是贵的，州府的房, 相对临城县的价格便也是贵的。但临城县的房价在这十几年间倒是都走得很低，这主要是因为人烟凋敝的缘故，十几年前江南大，到底死了多少人无从知晓, 在临城县来说, 原本大约是四五千人居住的地方，因为临城县有铁, 便有商队来往, 多少还算得上是有几分繁盛, 大之后，矿又荒了, 县城里有许多废屋, 甚至多年没主人——民兵一茬一茬，这是阖家人连乡亲戚都被杀了, 连遗产都无人继承，甚至没有外地民住落脚, 多年来虫蛀鼠咬, 渐成危房, 临城县往年便是这样荒芜。

    今日天气很好，光难得和煦，两个女娘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西门，这里的小摊贩已经连成一条街了，人熙攘，乡许多农都穿着橙红的新衣来买年货，时而还能听到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于小月不由地抓住了金逢的手，“看，那就是葛娣了，那个十村统考第一的妇人——你看她来赶集也没个筐，只挎个篮……他们家难是要在城里过年？居然这么快就买了房吗？”

    然而她也有不用担心的问题——葛娣也听说了政审分数的事，并且明确地知自己将拿到一个很的分数，她葛娣可是最早敢和地主叫板抗租的农，又是十村统考的第一，被立起来当典型表彰，如今在临县大小也算个名人，她对六忠心耿耿，工作也得极好，她分数不，谁？

    新房自然卖得贵，买活军也卖他们收回来的老房，那便要便宜许多了，真正不能住人的都被他们拆光了，能住人的那些，四五十两而已，不少从许县来生意的客商，纷纷踊跃购买，四五十两对许县人来说不是太辣手——他们有卖私盐的渠，这门生意越是世越好，赚也丰厚，许县那里是真正三省通衢，在几次大受到的损失也较小，生意人的豪阔和临城县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既然现在买活军俨然已经要在临城县和云县盘踞来了，又有这么多生意，是要常来常往的，那么捎带手买房，落脚也方便，更能结谢六，因此他们很积极地打探着，也就把临城县的房市给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