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11节

活军这里，粮多酒价便低了，他们还会造极上等极烈的酒，在本地销路不开——本地人更喝黄酒，整船整船地卖给北边载了面粉过来的商人。于县令随谢六去云县的时候倒是买了几坛回来，于太太亲自泡的腐，方是她娘家祖传的，但风味更胜老家所。太平把碗一搁，慌忙将筷往自己的窝窝上一抹：因是太太亲自泡的，人们自然难以品尝。

    一桌人都笑了，于太太叫太平过来，亲自夹了一小块给他抹上，于大郎挖了一块也涂在馒面上，是要抹在刚撕开的那一面最好吃。腐遇很快便化开了，通红的沁面里，散发着烈的糟香，一咬，咸香味之后便是白面那实实在在的甜味，于大郎仔仔细细地嚼完了却依旧意犹未尽，只是也不好再表现来，免得为父亲训斥，因问，“太太今早去医院还是去上学？若去医院，我们可同路走呢。”

    于太太回说今日是上午和姨娘一起去上学，于大郎便向父亲问了问时间，于县令从怀里掏了一个鲜绿的奇看了一，告诉他，“六半了！”

    于大郎就走了去，他先回房一趟了几筹来，这才在院门和太平汇合，太平冲他摊摊手，示意今日厨房也没有窝窝了，于大郎并不意外，沉着地，和太平一起顺着新修的泥路一起往城外走去。

    “时间还早，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去西门一趟。”他说。

    太平心领神会，“我们去吃鸭汤米粉？！”他已有几分兴奋了起来，又从怀里几筹的，“我也吃一碗，不用少爷请我呢。”

    于大郎笑骂，“你小，和我拿什么大！还是存着你那媳妇本罢。”

    想到那碗鸭汤米粉，他兴致盎然，将太平肩膀一揽，两人勾肩搭背嬉闹了一会，见前方人影渐多，方才松开手又庄重的模样来。两个大小伙脚步很快，走了一小会儿，不过是几分钟便到了城西门，这里已十分闹了。鸭汤米粉、汤馄饨、油炸桧、小笼包、鼎边糊、光饼，支了六七家小摊，香味、人声氤氲成一团烟雾，鸭汤米粉好些人拥着等碗等位置，还有些等不得的村民，手里端着一碗便到一旁蹲了来，乎乎的鸭汤先猛喝了两，再把大嚼两一旁摊上打的光饼，就着汤吃了一个光饼，再把筷从碗面来扒拉米粉吃。

    光饼摊前人最少，因这里的顾客随买随走，并不停留，老板两忙得顾不上汗，捞饼、饼、面、馅，简直不可开。光饼也分了几，现打现吃的有梅菜的菜饼，饼里掺了有瘦丁、葱椒盐的饼，这是卖得最贵的，还有些无油少盐的饼，只镶了些芝麻，一摞摞冷着叠在摊后，时不时有人来论包提走——这是要门贩货行远路的人买的粮。

    这些摊，都是近半年来陆续支起来的，因买活军这里要的工人多，乡男丁很多上完了扫盲班便来城里活，早饭晚饭都要自便，且城里的粮价格也便宜了，货又丰富了，有些脑灵活的居民便自己支起了摊，卖完了早市再去活上课，了课来摆晚市，虽然辛苦，但收却丰厚，偏偏还都是筹，城里建泥房的人家便越来越多了。城外新开辟的砖厂，每日里烧砖的烟、运砖的工人便没有停过，如此方才能支应得上。而城里造房的需求越多，烧砖的需求越大，人也就越要越多，城里也就越发繁华了起来。数个月竟仿佛是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于大郎的心意，他是喜鸭汤米粉那鲜味的，但那人实在多，糟糟的令人不喜，再看馄饨、鼎边糊人也都极多，正为难时，忽然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影从街角转来，原来是于小月和于二郎，兄弟妹几人前后脚门，不约而同都来这里找补。彼此见了不免一笑，于二郎说，“我去端几碗来，城门里找张桌吃？”

    城门里是有桌的，买活军有些活要在那里办公，这样的面非熟人而不能有，于大郎恐怕弟弟卖面反而被买活军不喜，正要摇，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他，原来金县尉家两兄妹也在这里，“北城门找不到，原来你在这，快去县衙罢，六立等着见你——于大哥，你可是教了个了不得的学生！”

    于大郎上课

    六接见, 而且还是因为于大郎教了个好学生，于家三兄妹的惊喜是不必多说的，于大郎顾不得鸭汤米粉了, 带着太平匆匆而去，在衙门外正好见到买活军的女娘们来, 连忙退让到一边。姑娘们倒没注意到他，边说边笑, 了衙门各自散开，大摇大摆地往自己的办公去了。她们普遍要比本地姑娘更更壮, 均是天足, 也绝非主欣赏的削肩, 肩膀平展宽阔, 昂首，看人多为平视, 这都是男儿才该有的姿态。

    若是以往, 这样的姑娘便是相再, 仪态如此陋狂放, 也难令人心动，可不知是否因为世的关系, 于大郎这半年来却又觉得这些健妇亦并不伤，自有一番动人之，他原本还暗自为小妹担心，因于小月在劫后生, 而且近年来局势越发不好, 于县令夫妻担心将来天若大时, 裹足女行动不便捷, 于小月会成为家累赘, 便没有给她缠足，这么一来，小月的婚事便要受到限制，但如今于大郎却觉得小妹未有缠足其实也未为不，每日早起锻炼，对似是很有好的，倘若缠足便不太能门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