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录 - 005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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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二十一年,小年夜。

    什锦园十一号,笼罩在一片刻意营造的喜庆氛围。前院挂起了红灯笼,门廊贴了“福”字,厨房里飘和蒸年糕的香气。这闹,与其说是为两位寿星庆生,不如说是借着节气,给这宅添几分活气,冲淡些常年不散的霾。

    砺锋堂的书房,依旧冷如铁。吴时坐在宽大的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腊月廿三,原不过是个他十五年前为自己杜撰的日罢了。

    他压不会知自己的生辰究竟是哪日。那个在河北村庄废墟被吴镇岳捡回来的孤儿,连父母是谁都已模糊不清,又怎会记得生日期?当他第一次看到府为吴灼筹备生辰那闹的场景、被众人围绕的,他羡慕极了,当时的他,也想和吴灼一样,也想拥有众人的,所以,他鼓足勇气大声说来:“我也是腊月二十三生日。”那个时候,他固执地认为,只有在这一天,他才能分享到一丝属于这个家的、真正的“存在”,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大哥?”一声的呼唤在门响起。

    吴时猛地回神,敛去脆弱的表

    吴灼手里捧着一个红锦盒。她穿着一件新的海棠红织锦缎夹袄,衬得肌肤胜雪,两只麻坠在后,清丽透着一丝难得的意。琥珀的眸带着盈盈笑意,看着他。

    “生辰吉乐,大哥。”她走来,将盒轻轻放到他的书桌上,声音清脆悦耳。

    他动了一意识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来给寿星公送寿礼呀!”吴灼眉弯弯,带着少女特有的俏,轻轻揭开锦盒。

    里面是一个紫檀木的方盒,打开盒盖,黑丝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一块崭新的怀表。表壳是沉甸甸的铜鎏金,打磨得锃亮,表盖上錾刻着细的缠枝莲纹,古朴大气,表盘是素净的白珐琅,罗数字清晰雅致,两蓝钢指针在灯闪着幽光。

    “我瞧着大哥的旧表有些磨损了,也不准了。”她提溜着怀表的链,轻轻开表盖,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这块是亨得利新到的瑞士货,走时极准的。大哥公务繁忙,时间可耽误不得。”她将怀表捧到吴时面前,神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怯意,“希望大哥喜。”

    吴时看着那块致的怀表,又看看她真诚的笑意,心百味杂陈。他接过怀表,冰冷的金属从指尖传来,沉甸甸的,仿佛压在他心。他挲着光的表壳,那錾刻的缠枝莲纹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手指,也缠绕着他的心脏。

    “喜。”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喑哑,“令仪……有心了。”他抬起,那海棠红的衣领衬得她脖颈愈发纤细白皙,像易碎的瓷。他想伸手碰,想将她拥怀,想确认这份温的真实。可他只能死死攥的怀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令仪也生辰吉乐。”

    吴灼看着他收,脸上笑容更盛,带着一丝狡黠,伸葱白的手指:“大哥,我的礼呢?”她掌心向上,纤细的手指微微蜷着,神里带着期待和一小小的任,“今天也是我的生辰呀!大哥不会忘了吧!”

    她很自然的和他撒,真心当他是哥哥。他难得的勾起嘴,“给令仪的礼在这里。”他拉开紫檀木的屉,掏一个蓝的丝绒盒,安静的打开,然后期待的注视着她的表。这是他们两个的节日,专属节日,也是他们两个的保留节目:互赠礼。这一天,是他觉和她最亲近的日。丝绒盒里,一只振翅飞的蝴蝶,钻石翅膀上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如同凝结的星光——那是他特意托人从上海老凤祥定制回来的。他想象过无数次她收到时的样,想象那枚针别在她乌黑的发丝间,会是怎样夺目的光彩……

    “真漂亮啊!”吴灼拍着手,轻轻的拿起这款发夹,“哥,很贵吧,真是太好看了。多谢大哥。”

    “喜就好。”

    “那哥哥替我上吧!”吴灼乖巧的蹲,侧将一边的麻辫凑到吴时的胳膊旁。

    他抿嘴笑了笑,打开发夹,轻轻的别到她的发丝间,“我笨手笨脚的,令仪不担心扯坏发吗?”

    吴灼羞赧的笑,“哥哥在我心里可是最最能的人,上的了战场,的了厅堂,将来不知哪位千金能得大哥青睐,成为我的嫂嫂呢。”

    他浑猛地一僵,喑哑着问,“令仪希望我早日成亲吗?”

    吴灼拍拍站起,“那当然啦,不过啊,可不能找董姨娘那,不然啊,我们家早晚要砰的一声,炸开。”

    他攥着怀表的手默默收,默不作声。

    “大哥,你有心上人了吗?”她一边照镜一边天真无邪的问

    他看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的答:“有。”

    “真的?”吴灼睛一亮,随即转过兴致的又问,“大哥你……心有所属?是真的吗?”她凑近了些,琥珀的眸透着八卦和好奇,“是谁啊?是哪家的千金?我认识吗?她……漂亮吗?温柔吗?”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小石,砸在吴时的心湖上,激起层层涟漪。他看着吴灼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充满好奇的清丽脸庞,看着她那微微颤动的睫和光洁的额……一大的、混杂着恋、痛苦和绝望的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理智!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告诉她……那个人……就是她!就是前这个……他视若珍宝、却又永远无法碰的妹妹!

    “令仪……”他带着一近乎崩溃的压抑,目光死死锁住她的睛,仿佛要将她灵魂,“那个人……她……就在我心里。像一……烙印。很……很。”他缓缓抬起手,无意识地在左心脏的位置,“她……很好。比任何人都好。只是……她……离我很远……也很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骨髓的悲凉,“远到……我永远……也无法靠近……”

    他地看着她,翻腾着得化不开的绝望和……一近乎卑微的祈求,祈求她能……明白?祈求她能……怜悯?祈求她能……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吴灼被他烈的绪和话语沉重的悲凉惊住了!她怔怔地看着大哥的手,看着他翻腾的痛苦……心涌起一大的酸楚和……的困惑。

    烙印?很?很好?很近?无法靠近?

    她不明白!大哥的心上人……听起来……好悲伤啊!她一定是个很特别、很好的姑娘吧?可是……为什么无法靠近呢?

    “大哥……”吴灼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和不解,“她……为什么离你那么远?你不能……去找她吗?告诉她……你的心意?你这么好……她……她一定会……”

    “不!”吴时猛地打断她,气,迫自己冷静来,声音低沉而疲惫,“不能……令仪。有些距离……是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有些心意……恐怕只能……永远藏在心底。”他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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