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山居 - 第187章

    柳夫人说这话，也是抬举文才娘的意思。柳夫人的亲家母，原是文才娘的亲姑母，文才娘只要讲“骨至亲，舅母何必见外”，不只在人前拉近她和王家的关系，她自家也在本家跟前顺便卖了个好，大家都有面。

    文才娘只是把本就不弯的又直了些，借着揩泪，在手帕的掩护送了几枚白把本家那几个闹着要搬家的辈，却是不晓得接柳夫人的话卖个现成的好。

    文才娘既然抬举不上，柳夫人也就叹了气不再说什么，转过又问英华：“借来的药，够家里用几天？”

    “够用五天。”英华自是晓得母亲的言外之意，因文才的娘行事不上，就她一，：“陈夫人还问起嫂嫂呢，说嫂嫂既然到了府城，也当到她那里走走。”

    “原是要去的。”文才娘清了清嗓，又瞟了一张家的亲戚们，才：“这几日娘不大好，边少不得人，原是想等娘好一些，再和文才去拜见姑母和姑丈的。”

    文才娘这话说的还算得，柳夫人，：“这院里事又多，也难为你了。好在亲戚们也没有久住在一起的理，过了今日你们本家都回去了，我和你婆婆且去庄上住几日，也叫你们小两歇歇，走走亲戚。”

    柳夫人来这院里也有不少时候了，一直都不曾言留客，这会才说亲戚们没有久住在一起的理，简直就是赶人家走似的。张家人听见，脸上都讪讪的。王家无事，久居不肯去，一听说王家有事，就要走，怎么有脸怨柳夫人连个留字都不说？

    “哎！”文才娘答应的那叫一个脆响亮。

    王姑太太为人老实也听明白了，柳夫人跟她儿媳妇合起来打张家亲戚们的脸替她气呢，好言好语安半日，都不如夹枪裹几句话扎人来的快。姑太太抬起朦胧的泪朝张家亲戚那边看，果然看见几张似被掌掴的红脸，她心里就畅快了许多。自从二哥一家回富，衣住行都有二哥二嫂照，便是文才的学业，也得二哥指，将来可以无虑。今日吵架，二嫂又决的站在她这边，娘家有人的觉真好。

    姑太太了鼻，也直了腰，站起来：“文才我儿，你过来，娘有话和你讲。”

    文才红着两个，一边拿袖揩泪，一边答应着走到母亲边来。

    姑太太用力住儿的手，咬着牙：“我儿，你爹爹甚怕王家连累他前程呢，娘也不忍拖累他，就与他和离，如何？”

    人女的，哪里舍得爹娘和离，文才待说不肯，又觉得张家今日之事的不甚地，母亲极是可怜，他左右为难，心又酸又涩，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望着姑太太，泪汪汪乞求之意。姑太太也掉泪，却没有半分回的意思，扭看向姑老爷，：“写休书去！今日老就要和离。”

    柳夫人对英华使了个，英华忙把药把小海棠，她息退步了院门，提起裙儿一路飞奔到书房，看刘大人和赵恒都不在，也就不装淑女，直接扯着王翰林的袖，忙忙的说：“爹爹，姑丈要搬走，姑母恼了，要跟姑丈和离呢。”

    王翰林却是不信，慢悠悠把手的笔搁到笔架上，好笑：“英华跟爹爹说笑话呀？好好说话，莫要学猴上蹿的丑模样。”

    英华甩开爹爹的袖，嗔：“爹爹真是的，女儿便是和爹爹说笑话，也不好拿姑母说。那边院里吵的不可开了，姑丈非要搬走，姑姑是真要和离，当着母亲的面说的！”

    王翰林的笑容瞬间僵了，停了好一会，才：“和离了也好。文才跟着这么个糊涂爹爹，才会事畏手缩脚的。姑太太的家务事咱们不掺和，但是若有人敢欺负咱们姑太太，你就喊二哥揍他。此事爹爹就不面了，也好给文才留个退步，你自去给你母亲传话罢。”言罢朝后一仰，靠着椅背摇叹息，脸比起方才已是差了许多。

    英华看父亲这般，心里实是难过的，移到王翰林后，替父亲肩，斟酌再三，小心：“今天的事，女儿有错，连累到亲戚了。”她虽然认错，心里还是怪委屈的，泪就滴来了，去已是来不及，就有一滴落到王翰林的脖上。

    王翰林忽觉脖上一凉，晓得女儿哭了，转过来，疼的拍拍英华的胳膊，说：“傻孩，今天的事，错不在你。便真是你有错，了事还有爹爹替你扛。亲戚们敢说我女儿不好的，咱们抡大扫把把他们赶去。”

    “爹爹。”英华想笑给爹爹看，却笑不来，扭来扭去，哭的更厉害了，索蹲在伏在父亲的膝盖上呜咽。

    “好啦好啦，”王翰林摸摸女儿的，怜的说：“外的事有爹爹，有哥哥，还有李知远哪。咱们这许多男人不是吃稀饭的，必不叫人欺负我们好英华，啊。快去寻你母亲去。”

    英华噎噎，从袖里手帕，走到后廊一个白地青竹小瓷缸里浸了挤，把脸上揩抹净，就忙忙的回姑太太那院。

    王姑太太和离，王家不也不劝，柳夫人说话里还请张家人走路的意思，张姑老爷也恼的很，挟狷狂之气，写了休书，却是一个大钱都不带，两袖清风大步门去了。英华到时，张家人正陆继门，大家看到英华俱都不理。倒还有两个知礼的妇人，红着脸扯住英华，说了几句抱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