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登科 -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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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动,让大夫看看……乖一,不会有事……”

    她烧得双颊通红,神都散了,楚青崖把她的靠在怀里,咬牙住她细瘦的手腕递给大夫,目光扫过床边跪着的侍卫,厉声

    “叫你们看着人,都病成这样,怎么现在才报?”

    “昨日午还好好的……”

    “她要是——”他说到一半,便住了,扶着额角叹气,“都去,备车!”

    又急问大夫:“她这是小产么……”

    江蓠被他揽着,迷糊听到几个词,什么“行房”、“小产”、“怀”,即使烧得只剩半条命了,也拼尽全力用指甲狠狠掐着他的手,怨愤地喊来:

    “成亲一个月,你才小产……我来月事……”

    楚青崖又问:“她月事怎么这么多血,可是哪里烧坏了?”

    “你闭嘴……闭嘴……”

    然而嘴里被了一颗药,半碗去,她妥妥闭嘴了,他却还在那里和傻一样问大夫。

    江蓠气得两发黑,了一会儿,再聚起意识,面前的景已换了,颠簸,是在一辆宽敞的

    楚青崖仍抱着她:“好些了吗?”

    她想说话,可嗓疼得像刀片割,只是把沉甸甸的脑袋转过去,不看他。

    楚青崖冷哼一声,“莫要以为我张你,你要是死了,这案没法查。招供之前,你要是敢死在我府上,我便……”

    他想了想,想一个恶毒的法:“你不是厌恶我吗?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埋在楚家的祖坟里,墓碑贴上百八十符,叫你生生世世都跟我在一起。”

    果然,她五官都皱在一起,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楚青崖用衣袖给她着脸,针扎似的酸涩,嘴上得意

    “世上竟还有你怕的事?甲首也不过如此。”

    江蓠极,着汗,脑都糊涂了,一会儿闪现昨天的午饭,一会儿又觉自己在跟人吵架,不知哪个场景才是真实的,依稀听到谁说了“甲首”两字,她回光返照似的一坐了起来,神炯炯:

    “狗官呢?叫他来与我比试!看谁写得差人意!”

    楚青崖冷不防被她吓了一,反应过来,哭笑不得:

    “你原来是气我说你文章得一般?你那策问,要不是我说好,他们能判个乙等?”

    江蓠又听到“乙等”二字,目眦裂地大叫一声,直地倒去,楚青崖一把捞住她,慌得直:“罢了!罢了!我也不同你斗气,你写得比我好千倍!我杏榜上倒数第三,如何跟你比?夫人安心躺着吧,莫要再吓我了。”

    她了无生气地躺着,面青白,真如跨了鬼门关一般,他不敢放手,俯在她耳边说了好些“天第一”、“学富五车”、“百战百胜”之类的奉承话。好半天,听到她鼻里悠悠呼一丝气,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千言万语哽在,只是俯,静静地贴住她的脸。

    “……以后不要再坏事了。”

    车过青石板,嘎吱声在暗夜里飘远。寒风撩起车帘,一角黑如墨染的夜空,忽而有光闪烁,楚青崖抬起,却是一颗拖着皓白尾的星从东方飞掠过,似雪亮的匕首刺破苍穹。

    他突地一,看向江蓠,她的睛半睁半阖,嘴微张,显不可置信的神来,

    “醒醒……”他轻轻推她,“是噩梦,我在这,没事的。”

    江蓠不觉得自己在梦,她躺在家的床上,母亲坐在枕边,温柔地看着她,依稀是旧年端庄秀的容颜。

    “阿蓠,你和妹妹往后要好好的,娘不能陪着你们了。娘不要你们守三年孝,太累了,你为家里辛苦这些年,娘心里有愧,如今你嫁了人,合该舒舒服服地过日。娘要走了,去见你外婆,我想她想了四十年……”

    冥冥大力将她从床上扯了来,浑一震,却是被人摇醒了。江蓠呆呆地看着咫尺间的脸,霍然叫:“回家!回家!娘……”

    话音刚落,车往一沉。

    “怎么回事?”楚青崖搂着她,声问车夫。

    外面唰唰起鞭,伴着嘶。

    “大人!车泥里了,这两匹畜生就是不走!”

    江蓠茫然地睁着,泪珠烧的脸褪尽血,楚青崖解开披风,将她一裹,车,“我带你回家,你听话,不要动,好不好?”

    他抹去她满脸的泪,“离别院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那条街!”车夫指向亮灯的坊

    楚青崖今晚一直照看病人,此时落地,方知已走了大半座城,当便抱着江蓠朝前跑去。

    几个侍卫跟在一旁,玄英喊:“大人,把夫人给我吧!”

    他不答,只是疾速往前奔走,过了街角,远远地看到了小院里栽的槐树,忽听“嚓”地一声,侍卫们齐刷刷了刀。

    “有血腥味。”玄英压低嗓音。

    楚青崖着气,把前的人了,“小心些。”

    玄英回神询问他,他,跟在四个侍卫后,放慢步

    一行人轻悄悄地近院落,院灯,只有不远邻家的灯火幽微闪动,隐约可闻老人的咳嗽和婴儿的啼哭。

    仿佛一切如常。

    寒风呼啸着穿梭在巷里,将那阵血腥气刮得越来越,几人在院门外静听片刻,一个缁衣卫破门而,刚闪去,便惊叫

    “快将夫人睛捂上!”

    楚青崖咬牙关,前的披风却被几冰凉的手指拉开。

    她清醒过来了。

    他一时懊悔带她来这,低声:“不用撑。”

    然后抱着她踏

    火折映亮了这一方小院,树的景象惨不忍睹。

    六个缁衣卫横尸屋前,每人的腰都被利斩断,分成十二截,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上,血成河,正淌向菜畦,旁边还有一条死去的黑狗。

    这些人是奉命来保护燕拂羽和阿芷的,如今全死在这,死状和半年前的尚书一模一样。

    杀人的是谁,不言而喻。

    玄英红着睛吼:“齐王定是布了埋伏,这些兄弟都是大来的,普通手绝不可能一杀掉六个!”

    “尸带回去验毒。”楚青崖闭了闭,“把门打开。”

    江蓠挣扎着攀住他的肩,从披风艰难地往外探,被光线刺了

    屋外目惊心,屋却一派宁静安好。

    博古架和屏风照旧摆着,桌椅放在原位,楚青崖走到桌边,两盏玉瓷杯里茶尚温。

    屏风后,一个丫鬟和老嬷嬷伏在床脚,颈垂着,似在打瞌睡,侍卫一探呼,摇了摇

    床上躺着一人,合衣而卧,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面目安详,正是燕拂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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