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怨偶的第七年 - 成为怨偶的第七年 第86

    抱琴努努嘴，语气十分无奈，“一个人闷在房里，说心里委屈，今日便不送娘娘了。”“这丫……”宁锦婳扶额痛。琴瑶说青城山上不外人，宁锦婳和宝儿两人，最多再加一个侍女，其他护送的人都不能上山。而且山有瘴气，她带的避毒也不够分。抱月听话但鲁莽，抱琴稳重细心，宁锦婳自然选择抱琴一同前去，正好她久不面，滇南这边要“王妃久病床榻”的假象，有抱月这个大丫在，更能让人信服。抱月小孩脾气，她都是一样的分，凭什么只带抱琴不带她！她心里难受，委屈！自个儿一人悄悄在屋里哭鼻。抱琴嗔：“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婢这就把她叫过来，今日娘娘远门，合该送送才是。”她们三个人自小在一起，宁锦婳嫁人她俩陪嫁，宁锦婳搬世府她们跟着，即使千里迢迢的滇南也没分开过。如今少了抱月这个虎鬼，抱琴心里也难受。宁锦婳想了想，垂眸：“算了，她一来又要哭，徒惹伤心。”佛祖云世间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别离、怨憎会、五盛。若不是到极，谁又愿意离别呢？她刻意挑在陆寒霄不在的时候走，直言不让他送，因为她……舍不得啊。这女人啊，当初生怕他不肯放她走，到了离别时，磨磨唧唧的人又成了宁锦婳，她以为至少能在王府过完冬至呢。陆寒霄雷厉风行地打好一切，她再赖着不走，倒显得她不识大局。宁锦婳心绪复杂地了门，一辆灰扑扑的车停在王府侧门外。她换艳丽的华服，褪玉钗金步摇，全素净，一张面纱挡住了过于挑的容貌。陆寒霄的人伪装成镖师，跟在后面为其保驾护航。“娘——陆夫人，天快黑了，我们赶上路吧！”琴瑶快的声音响起，她急着回家见师父，宁锦婳却是别夫弃，两人的心天差地别。宁锦婳抬望向天空，忽然想起陆寒霄曾说过，滇南的天很。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那时还未过京都，滇南在她里是个未开化的野蛮之地。陆世笑她井底之蛙。他说滇南的天比京城还要丽，湛蓝的天空透净澄澈，云朵像棉一样白，幕屏雪山绵延千里，一望不到。他告诉她，他们那里地域广袤，到都可以骑游玩，不像京城寸土寸金，街市被分的那样窄小，闹事纵都要被责罚。她不相信，爹爹说过京城是全天最好的地方，他肯定在骗人！陆寒霄不与她争辩，冷冷：“夏虫不可语于冰，你一看便知。”多年后她终于踏上滇南的土地，可这时的她已经忘了年少的绮梦，她困在王府里怀生，王府也很，亭台楼榭应有尽有，和宁府、永济巷的世府、甚至和她在京郊的别院一样，没什么特别。直到离开的这一刻，宁锦婳才懂了他十多年前的话，她忽然很想见他一面，告诉他:我现在看到了，不晚吧？“主儿，外面风大，去吧。”抱琴轻声劝，宁锦婳恍惚回过神，她看了一湛蓝的天幕，弯腰踏上车。车前行，宁锦婳怀里抱着熟睡的宝儿，心等回来时可能是明年初了，她想和他一起完成上次未完成的围猎，去看一她曾经心驰神往的幕屏雪山。熬过这个寒冬，一切都会好的。……世事无常，此时的宁锦婳还不知未来会发生何事，正如当年宁大小翻墙也要溜去骑，如今唾手可得，为王妃的她却再也找不回年少时的欣喜。车缓缓驶过界碑，她此生，再未回过滇南。 垣县。已至仲夏,悬的日火辣辣炙烤着大地，街上人烟稀少，三三两两的行人肩而过,不复往日的闹。“掌柜的，绸缎今日来货了吗？”随着一温柔的声音,姿窈窕的小娘挎着提篮走布行。她柳眉弯弯,面容清秀，说话间从袖里一张手帕,拭细白肌肤上的汗珠。“呦，琴娘来了。”布行的掌柜听见声儿,白面馒一样的脸上立即笑开了儿，颠颠跑过来,一仿佛要把地板震三震。“您来得巧，今天新到一批货,我特意给你留了两匹缎,杭州产的,啧、鲜亮又顺……”抱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面上笑盈盈：“有劳掌柜，给我取来吧。”瘦小的伙计麻利儿把布匹抱来,抱琴打一看就知不是杭州缎，颜不够纯正，质地也不够柔,她沉默片刻,心轻叹一气。“我都要了，包起来。”这里太偏僻了,方圆十里连家像样的布庄都没有，这已是山最好的布行,刚来时还能买到绫罗丝绸，接连一整年滴未，田里的庄稼蔫了，百姓填饱肚都难，哪里舍得把铜板儿在衣裳上？上回跑遍半个县城，布行全是糙的麻衣，那料王府外院的丫都瞧不上，这回好歹是丝绸，不至于空手而归。胖掌柜笑眯眯：“一共十六两，琴姑娘受累。”抱琴很快地从荷包里拿碎银，轻声细语：“回这好东西给我留着，多多益善。”掌柜躬陪笑，“是是是，现在绫罗绸缎可稀罕呢，我本来也不想留，可一想到琴娘！嘿，您这一细岂能穿那些东西……”抱琴容貌清丽，手阔绰，在掌柜里就是个散财天女，极尽阿谀讨好之事。抱琴漫不经心地听着，心真正细的主儿在山上呢，日太大，她来会被晒伤。从去年秋到今年夏，山无岁月，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近一载光。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老神仙医术明，小公已然痊愈，想必她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想到这里，抱琴不由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她虽是婢，但在吃穿用度上不比寻常人家的小差。山里缺衣少，连她这个婢都觉得清苦，宁锦婳是咬牙了过来。幸好，苦日终于熬到了。抱琴心好，今日格外有耐心，等胖掌柜把奉承的话说完才起离开。外面停着一辆车，驾车的车夫斗笠，一黑衣，壮的腱仿佛要从衣裳里然爆发，让寻常百姓不敢侧目。这也是抱琴一个弱女，敢孤一人门的倚仗。

    垣县地偏僻，多是崎岖的土路，车一路晃晃到半山腰，随着空气越来越稀薄，黑衣人不得不拉缰绳。“到了。”抱琴提起裙车，她来时吃过避毒，不怕瘴气，其他人不行，陆寒霄的派来保护她们的人只能停在半山腰。“辛苦陆大哥。”抱琴把采买的东西拢在一起包起来，走前照例跟黑衣人打了声招呼，陆寒霄带来的人跟他一样不苟言笑，抱琴已经习惯了，离开。走了没两步，她忽然折返回来，“等等——”走得太急，抱琴双颊红彤彤，额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我险些忘了，陆大哥，今天是十五。”夫妻分离近乎一年，两人只能在信笺聊以藉，王府的信月初寄，这边月才能收到，宁锦婳提笔给他回信，寄至滇南刚好月底。今天十五，王爷的信该到了。黑衣人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垂帘，“没有。”“好吧。那等过两天我来拿。”虽有失望，抱琴也并未多纠缠，两地路途遥远，间岔个一两天也没什么。黑衣人沉默片刻，忽：“这个月不用等了。”抱琴一怔，满脸不可置信，“王爷……没回么？”她虽没有亲见过陆寒霄在信上说了什么，但是从手的厚度便知对方的意。宁锦婳每次要半晌儿的时间看，她还曾打趣过，怕是王爷每个月说的话都没信上写字的多。月月都来，怎么就这个月没有了呢？抱琴骤然瞪大眸，“莫非王爷事了？”黑衣人只冷冷回了四个字，“无可奉告。”像他们这人大多无父无母，陆寒霄赐他“陆”姓便足以说明一切，抱琴不可能从他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