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阿宝 - 第51

    怨气回到家时, 阿宝已变回了魂魄。梁元敬默然无语，走书房，将翻找来的画稿一张张地整理好。“手上药了吗？”阿宝问。他停手上动作, 静静地看着阿宝。阿宝回避开他的目光, ：“快去上药。”梁元敬放画稿, 起找来金疮药粉，掌心割开的血还没有止住, 两侧微微往外翻卷, 看着目惊心。阿宝皱起眉：“怎么回事？血还在。”平心而论，这次割开的伤并不算太大, 应该能凝住血的。梁元敬没说话, 将药粉倒在掌心，雪白的粉末与鲜红的血混合在一起，一塌糊涂。阿宝在一旁看着, 心忽然涌一阵无力。从前听人说起一句话，“打在你, 痛在我心”, 她总是不能理解, 世上大概是没有同受这回事的，打在别人上，自己怎么会知疼呢？但直至如今她才知, 原来这句话是对的。梁元敬的伤使她看了，心如刀割, 这样完致，如同一件上好瓷品的手, 就这样满是疮痍, 掌心布满浅浅的刀痕, 右手手背上那只飞燕状的疤痕，几乎灼红了她的双。阿宝轻轻开：“梁元敬，你有没有想过娶个夫人？”梁元敬正在给伤打结的动作蓦然一顿，定定地看着她。“你就是。”“我不是，”阿宝移开视线，“你需要娶一个世人看得见的夫人，而不是一个鬼魂。”“我们拜了天地的。”梁元敬说着，圈周围迅速洇开一片红。“那便再拜一次罢，娶个夫人，像蝉娘那样的就很不错。不用担心我会吃醋，梁元敬，如果可以，我会一直留在你边的。”前提是他不再为了她伤害自己，阿宝在心底默默补充。“你这是在侮辱我。”梁元敬冷冷地说，随后他低去，继续整理自己的画稿，可双手却在剧烈地颤抖着，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境。阿宝疼裂：“你为何总要这般固执？梁元敬，我再说一次，我已经死了，我是个鬼……”“嘶拉”一声，梁元敬手画纸裂成两半。他抬盯着阿宝，目光如炬，心绪烈起伏：“我知，你不必一次次地提醒我，你死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那又如何？我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我也不在乎俗尘男女之，我只要与你……厢厮守，便够了。”话说到最后，他已有了轻微哽咽。阿宝不忍地偏开，梁元敬受伤的神令她心生愧疚，令她心疼，那是世间最赤忱的目光，裹挟着熔浆浪般的滔天意。他确实是喜她的，阿宝想。只是可惜，她已经死了，他喜的只是一缕亡魂，这世上之事便是充斥着如此之多的差错，令人束手无策，无可奈何。阿宝轻声：“我在乎。”梁元敬圈泛红，几乎固执地重复：“我们已经成亲了，你不可以反悔的。”“我反悔了，”阿宝垂着说，“那些都不作数了。”“你……”梁元敬霍然从书案前站起，兴许是起得太急，有些目眩，人晃了一晃，得撑着桌沿才不至于摔倒。阿宝吓了一，忙过去扶：“你怎么了？你没事罢？！”梁元敬却看也不看她，绕过她径自往外走，走至门时，忽然形猛地一晃，扶着门框，噗地一声呕一滩黑血来，人便那么缓缓倒了去。“梁元敬——”阿宝吓得大叫一声，慌忙上前去察看形，梁元敬双目闭，面如金纸，上还挂着黑血，不论她怎么呼喊也没有回应。“你别吓我！”“醒醒！梁元敬！”阿宝想将他扶起来，双手却穿透了他的双肩，她急得冲门去，却在距离院门数步被困住了，面前似有铜墙铁，她穿不过去。“啊！”阿宝疯了一样拳打脚踢。“来人啊——救命！有谁快过来救救他罢！”她大声哭喊，因为不泪，只能无助地嚎，她在心求遍诸天神佛，无论是谁，只要有人能来救救梁元敬，就是让她灰飞烟灭也可以，十八层地狱也可以！兴许是她的祷告真的被神灵听到了，院门吱吖一声，推开了，从外面走一个人来。

    “蝉娘！”阿宝从未这么激这个姑娘过，“谢天谢地！好姑娘，他在书房，你快过去看看！”蝉娘听不见她说话，但她去而复返，明显是折回来找梁元敬的。在遍寻院落都不见梁元敬的踪迹后，她犹豫片刻，抬脚往书房走去。阿宝焦急地跟在她后，看见她惊慌失措地将倒的梁元敬扶起来，咬着牙费力地将他搀了厢房，又将他搬到了榻上。梁元敬始终昏迷不醒，蝉娘将他嘴角溢的血净了，又喂他喝一盏茶，但他牙关闭，茶死活不去。蝉娘拍了拍他的脸，喊了好几声“梁公”，也没有用。阿宝在一旁急成锅上的蚂蚁：“只怕是一时急火攻心，要请大夫来看看！”不用她说，蝉娘也想到了，她急匆匆地门去请大夫，阿宝跟不去，便留来守着昏迷的梁元敬。“对不起……”阿宝坐在榻边，看着面苍白的他，心剧痛无比，掩面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梁元敬，你千万别事，不然……”不然要她怎么办？她纵是万死也难抵罪责。阿宝痴痴呆呆地坐着，也不知过去多久，忽听院外传来脚步声。“怎么这么快？”她起去看，刚到院，脚步便顿住了。“大和尚？”觉明和尚一袭僧袍，风尘仆仆，手提禅杖得厢房。见梁元敬昏迷在榻上，登时吃了一大惊，忙将禅杖放去一旁，上前执了他的手腕切脉，又俯去贴住他的膛听心音，面愈发凝重。随即，他抬起，将梁元敬的衣袖向上一捋，拆开缠绕的绷带，只见苍白瘦削的手臂上，尽是浅不一的刀，无一愈合，两侧血往外翻卷，冒着森森黑气。阿宝瞪大睛，为何……梁元敬的伤竟从未愈合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觉明和尚眉心皱：“不好，怨气竟已肌里了……”怨气？阿宝仓皇转，无比震惊地看着和尚。觉明却将榻上的梁元敬拿被裹了打横一抱，提起禅杖大步星门去了。三日后，梁元敬在大相国寺的禅房苏醒。醒来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用目光搜寻阿宝的影，见她不像往常一样，黏在自己边守着，而是远远地坐在角落里，靠着板怔怔神。“娘……”梁元敬声轻唤，开才知声音异常嘶哑。阿宝听得他唤，迅速回神，站起来，却不过去，而是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你醒了？有没有哪里疼？别！别起来！你还没好……”梁元敬动作了一番，也觉得闷气短，心似有一恶气堵着，令他恶心烦闷，才稍稍动了一，额便生层层冷汗。他只得停，向阿宝：“娘，过来……”阿宝在原地踟蹰，垂着：“我就不过去了，你别动，觉明和尚应当要过来了，每日这个时辰他都会来看你……”话音刚落，禅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觉明端了碗药汤自外面来，见禅床上的梁元敬睁着睛，登时大叫一声，将药汤放在桌上，激动万分地冲过来。本一拳砸梁元敬上，却又恐将他捶个好歹，便一掌拍在自己的秃脑袋上。“元敬小友！你可算是醒了！这三日真是吓坏小僧了，差以为你撑不过去……”“三日？”“是啊，你昏迷了三日！整整三日！”“发生了什么事？”梁元敬皱眉，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阿宝说“不作数了”的那一刻，当时他钻心剧痛，呕一血来，随即便两一黑人事不知了。至今想起阿宝那句话，还令他有剜心之痛，他的面愈发苍白，额冷汗如豆。“勿思，勿虑。”觉明温的手掌抚上他的眉心，低低诵念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