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阿宝 - 第4

    “薛三娘的父亲，那可是当年的枢密使薛范成薛相公，她的祖父，自太祖爷黄袍加前就跟随他了，是当年的义社十兄弟，跟着太祖南征李唐，西伐蜀，立多少汗功劳。薛相公也曾跟太宗北御契丹，真可谓是系名门，大家闺秀。祐安七年那会儿，我曾有幸见过薛三娘一面，那可是真正的神仙人。”“唉，说起这位薛贵妃，便不得不提当年的废后李氏了……”这人的话甫一，便立即被同伴们厉声喝止。“说什么呢？不要命了？不知那个人是不能提的么！”“隔墙有耳，别以为这里没有皇城司的耳目。”“就是！你不要命，咱们还想活呢！”……剩的话，阿宝便没再继续听了，因为她茫然若失地跟着梁元敬走了书肆。为什么不能提她？难她已经成了东京城乃至全天的一个禁忌词？赵從竟厌恶她到此地步，这是她绝对没想到的，虽然他们最后那段时日关系已经急剧恶化，甚至发展到一句话也不说，可多年夫妻还是有的，赵從他……他……他为什么了糕铺？阿宝疑惑地望着王婆婆糕铺里的那影。“客官，要买糕回去么？我们这儿有糕枣糕山药糕，您看您要哪一？”“糕！糕！糕！”阿宝一个箭步冲柜台前，望着里面白胖胖黏糊糊的糕，飞直三千尺。“称半斤糕。”梁元敬。“还有枣糕！山药糕！这店里所有的糕，除了桂糕，我！全！都！要！”“够了，”梁元敬，“甜吃多了对牙不好。”“什么？”正在称糕的伙计愕然看着他。阿宝咬着手指，目光专注地盯着柜台里的糕，也不抬地：“这你就别cao心了，我的牙一向好。”“………………”“！！！！！！！！”阿宝浑一震，僵地转动脖，对上一冷冽如玉石的双，他的目光清晰准确地落在她的脸上。作者有话说：梁元敬：逛街不买糕是会没有老婆的，而且……终于跟老婆说上 糕半个时辰后，梁家宅院，阿宝拍案而起。“我就知你看得见我！”“装？还给我装？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是何居心？！”梁元敬抬起，真诚地问：“吃糕么？”“吃。”阿宝意识说，忽又觉得哪里不对，“别给我转移话题，现在是说吃糕的事么？说！你为什么装看不见我？”梁元敬叹了气，轻声说：“臣原以为，那是臣的幻觉。”阿宝一愣：“什么？”好罢，一个死去的人突然现在自己面前，而别的人都无法看见，确实第一反应会是自己现了幻觉，亦或是神智问题了。阿宝又问：“那怎么知不是幻觉了？”梁元敬沉默片刻，将桌上糕推向她：“吃么？”“……”阿宝发现了，这人只要一遇到回答不上的问题，就用这招来对付她。她气呼呼：“怎么吃？”她连糕都拿不起来。梁元敬想了想说：“烧给你？”他因不好，常年需要保，虽已开了，房里还燃有炭盆，将用油纸裹着的糕悉数放炭盆，火星沾着油纸立刻引燃，生烟。

    梁元敬捂嘴咳嗽几声，问阿宝：“吃到了么？”阿宝亦蹲在火盆旁，期待地等了半晌，最后失落地摇摇：“没有。”别说是尝到味了，她连闻都没有闻到。梁元敬看着她黯淡去的睛，说：“臣再想想办法。”“算了，人都死了，还吃什么东西，再说我也觉不到饿。”梁元敬垂着，没说话，火光将他半边脸映得发红，向来清俊的面容竟衬艳。阿宝忽然问：“梁元敬，你知我死了么？”梁元敬怔了好一会儿，才：“知。”那看来赵從还是没有压着她的死讯，只不过……“我才刚死，就迫不及待地立薛蘅为后，呵，便这般等不及么。”阿宝满面嘲讽地。梁元敬愣愣看着她，言又止。阿宝复又不耐烦起来：“你想说什么就说。”梁元敬顿了顿，看着她：“现已是永宁三年了。”“……”“永宁，”阿宝看着炭盆的火光，喃喃，“这是新年号么？”“是。”“哪一年立的？”梁元敬迟疑片刻，答：“熙和四年，岁末。”“那这么说，我已经死了三年了。”“是。”阿宝不说话了。永宁三年，她死的那一年，还是熙和四年，院落里的梨才刚绽放。梦里不知是客，一转，三年过去了，她成了孤魂野鬼，而天人即将迎来大陈朝的新皇后，一位他们都认可的皇后。阿宝探手，火燎上了她的指尖，但她却觉不到灼。她是一个死人，死人是不会痛的。“恭喜你，梁大人。”阿宝看着穿过火的双手，漠然，“新后册立，大概官家又会宣你，为新皇后画像了罢。”梁元敬低垂着，不卑不亢：“臣位卑才疏，画院人才济济，想来应不到臣。”阿宝冷笑：“你最好祈祷是如此，不然你若再拒绝一次，可再没上次全而退的好运气了，薛蘅可不是我。”梁元敬未接话，看一窗外沉的夜，：“夜了，娘娘请就寝罢。”“别叫我娘娘，”阿宝满脸厌烦，“叫我阿宝。”梁元敬怔了怔，垂首恭敬：“是。”“也别什么‘臣’不‘臣’的，听着别扭。”“是。”房只有一张睡榻，梁元敬理所当然地让给了阿宝睡，还为她更换了全新的寝，阿宝在一旁无所事事地看着，也不提醒他自己一个鬼魂，压用不着睡觉。梁元敬将一切都安置完后，便预备走房门。“站着，”阿宝将他叫住，“你什么去？”梁元敬一愣，说：“臣……我去歇息。”“去哪儿歇？”阿宝问，“你家一共就三间厢房，一间你的，一间你仆人的，还有一间书房，你是想睡书房，还是想和你仆人挤一间房？”梁元敬犹豫：“余老那儿……”阿宝打断他：“你有自己的房间不好好睡，跑去和他挤一张榻，你让人家怎么想你？”梁元敬面上闪过一丝纠结，张了张，大概是想说自己去睡书房，但不等他开，阿宝便不容拒绝地：“就在这儿睡。”梁元敬大惊失，立刻矢拒绝：“不，不行！这于礼不合。”这个呆！阿宝快被他气死了，不对，她已经死了，那就是快被他气活了。“我都死了！还能被你占便宜吗？还是说你怕我占你便宜？你跟一个鬼说于礼不合，信不信我揍你啊！”“……”就这样，在阿宝的暴力威胁，梁元敬只能留在了自己的房睡觉，只不过打死他他也不敢和阿宝睡一张榻，只在地上铺了铺盖，还在间支了架屏风，屏风是他自己绘的，画的江上仙鹤图，云山苍苍，江泱泱，两只仙鹤盘旋于天空，一只奋翅向前，一只曲颈回望。月上天，照得满室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