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甲 - 分卷阅读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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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了。囚笼破碎,虎兕柙。既已缺了一颗,不也罢。”

    “缺一而已。陛若是不嫌,小僧愿舍生取义、献作这第二十一颗舍利如何?”

    男叹息,漆黑的眸是摸不着、看不清的绪。

    “住持可是宁愿以殉法、也要将我送回囚牢之么?”

    僧人摇摇、面上一片坦然。

    “陛脚踏山河、坐拥天地,想去哪里便去得哪里,心至何境便至何境。不知囚牢何在?”

    纤的手指起那串佛珠、随后又轻轻放

    “既无囚牢,此何用?”

    一空终于也站起来。

    他常谦卑的姿态,如今第一次直了背脊,瞧着竟同面前的男一般。他脸上通常带着的那和气笑容如今褪去,竟同那大殿上供奉的护法明王一般威严,细灰自他上青灰的僧袍上跌落,在两人脚盘旋。

    “师父生前云游四方得来的十八颗舍利,分别来自十八名得僧,加上他圆寂后的三枚,总共是二十一枚佛骨舍利,尽数赠于师弟。这其的力量与你血脉的力量相制衡。他的苦心,你不会不明白。”

    僧人虽然年轻却总是以油婉转示人,此前与面前男频繁却从未逾矩,今日不知突然便不再称“陛”,而是论起师兄弟来,言语间又是一层压迫。

    可他对面的人也非常人,从尾到眉梢、没有因此而动摇半分。

    “师兄先前携降杵前往步虚谷,可是动了杀心?”

    年轻僧人不答反问。

    “师父倾尽一生教给你的理,师弟可是都忘记了?明知远离红尘才是解脱,偏偏要往红尘去,明知众生会因此遭难,却还是不肯回,行至绝路仍要往去。”

    夙未明白,一空的红尘为何

    对他来说,红尘便只有那一人。

    “你应当谢她。若是没有遇见她,孤便不懂何为惜与牺牲。孤不众生,又如何去渡众生?”

    四周飞舞的尘埃星星落在那人眉宇之间,像是初雪落还未冰封的湖。那双眸沉静如初。

    一空终于收敛了目光,他轻轻垂来、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为何偏偏要丢那一颗舍利?若是没有少那一颗,或许如今便不会是这般局面。”

    对面的人轻哂一声,推脱起来不痕迹。

    “师兄若要责怪,便责怪那霍州城的邹思防吧。孤曾在母亲墓前承诺于父王,必终结前朝旧患。邹思防是秘玺唯一的线索,而当时能救他的人只有孤。若不救他,一切或将永无终结之日。机缘二字,大抵如此。”

    年轻僧人也笑了,他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痕、后知后觉得皱起了眉

    “若非少了那一颗,陛或许便并不会对肖姑娘动。那日陛问起仆呼那一事,小僧有所察觉,是以违背了师父的嘱托、未尽告知。可须知堰止洪,必有决堤的一天。如今这一切便是小僧应当承受的业障。因果二字,不过如此。”

    被风搅动起来的尘埃渐渐落定,夜里一片沉寂。

    许久,年轻帝王才转过去。

    “孤要去见她了。”

    年轻僧人掸了掸衣袍,似乎并不打算跟随。

    “寺还有许多事等着小僧去善后,便不送陛了。不过有样东西......”

    前方的影一顿,随即转过来,正对上那只金透绿的铜碗。

    “这钵衣钵在寺也供了许多年,上月瞿老先生来寺请香的时候瞧见了,却说这钵放在此有碍风。陛真龙之,想必不忌这些,便送与陛留作一念想吧。”

    男摸了摸额上的包,少见地在僧人面前笑了笑,从善如地接过。

    “如此,便多谢师兄了。”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又恢复了谦卑的模样。

    “前路漫漫,师弟多珍重。”

    ******  ******  ******

    永业寺挨着庖厨的西偏院里着一棵金茶梅。

    这是棵晒不到什么太、枝叶羸弱的病苗,方才冬叶便落尽了。

    可这却是永业寺如今最后一颗金茶梅了。

    年轻的侍官就站在梅树前,他望着那立在偏房门前的影,心突然涌些许离别前的萧索。

    岁岁年年别枝,总来又缠

    可谁又能知晓,天再来的时候,那些经历过寒冬的枝条一定能够再开朵呢?

    年轻帝王换上了净柔的黑常服,在里屋的纱帐外安静地站了一会,不知过了多久才迈那一步。

    候在床榻旁的女医官们听到声响、慌忙转上前行礼。

    一阵风钻来,轻薄的纱帐被带的在空辗转翻飞,而他的目光就这样穿过那些纱帐,瞥见了她一瞬间。

    她静静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或许她真的只是睡着了,是因为了一个太过真实好的梦、所以才不愿醒来。

    她的那张卧榻是他差人从青怀候府上搬来的,连的帐幔、还有那床杜鹃绣的荷也一并搬了来。

    他想着,她或许只是因为睡不惯这寺里冷的板床、所以才故意赖着不起的。他又想着,若她醒来的一刻望见的不是光秃秃的梁而是自己熟悉的一切,会不会笑着对他说些什么呢。

    那阵风走了,纱帐落,她又消失在视线之

    年轻帝王就这样沉默着,既没说什么、也没什么。

    可许是听说了大殿发生的事,跪地一片的人们的心无不忐忑着、惶恐着,低伏的开始发抖,压抑地呼声在室回响着。

    终于,那人开说话了,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诸位辛苦,先退歇息片刻吧。”

    人们呆愣在原地,直到立在门侍官低声促、这才挪动起僵匆忙退

    屋安静来,他一步步走上前、穿过纱帐、来到她旁。

    她散着发、只穿了一件衣,同他在大殿上见到她时一般模样,只是看起来太过安静了。她向来是鲜活的、明快的、温的,说话时绪总随着眉梢动,沉默时心事都写在脸上。

    他想再看一那样的形,可她却学了他的神态,平静地像是一潭湖、看不丝毫曾经涟漪漾的痕迹。

    “肖南回,你答应过我的事,可是忘记了?”

    她不说话,就连睫也安静得一动不动。

    他俯轻轻在她眉间落

    “你怎么如此懒惰,宁可赖在床上也不来寻我?”

    她还是不说话,轻轻抿着,即便睡熟了也还留着几分倔

    他叹息着,吻又在那畔落

    “无妨,你既不来寻我,这一次便换我来寻你。从今日起,我们一时一刻都不分开,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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