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甲 - 分卷阅读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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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在这里什么?”

    他抿了抿涩的,轻声

    “方才时刚过,我在弹琴。”

    “你先前不是说手伤了、再也弹不了了?难是说来搪我的?”她又凑近些,脸上有毫不掩饰的偷笑与得意,“这次被我抓住了,你算是躲不掉了。不如就弹一首来听听呗?看看那南亭手记上写的究竟是不是胡说八。”

    他怔怔看着她,一瞬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好。你想听什么?”

    她是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面上明显一窒,随即心虚地别开脸,想将那副绞尽脑的模样藏起,半晌终于回想起那首曲的名字。

    “就弹圯桥履。”

    “好。”

    他几乎是拖着脚步回到琴案前,过无数回的转、落座、起案,他却仿佛第一次一般艰难。

    盯着那琴弦上涸的血痕,他迟迟无法落第一个音来。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坐在这里奏圯桥履。他们的相见如此不易、本该有许多许多别的事要。可她想听他抚琴,他便坐在了这里。

    心尖上的利刃又开始拉扯撕磨,他已分不清那是伤引发的疼还是灵魂的痛。

    然后,她隔空抓住了他颤抖的指尖。

    “好了,我骗你的。我其实也听不明白,你别为难了。”

    这一次,他却始终低着了。

    他不敢抬,但他知她正已怎样真诚又小心的神态望着他。他不敢看那张脸,因为他知只需一,他便会瞬间自溃难抑、破碎不堪。

    女察觉他神的绝望和伤痛,虚无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眉间。

    “你定是有什么烦心事了。不要担忧,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同你一起的。你若有危难,我定不会坐视不。你且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要她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如果她不在了呢?

    他抬起来,只来得及捕捉到她最后一次匆匆回

    “好像有人在叫我,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你莫要不开心了。”

    她的错在那翻飞的经幡里,在光影渐渐远去模糊。

    “不......”他猛地推开琴案、疯了般向她扑来,“不,你不能走......”

    琴额落地,岳山破碎,弦断音绝。

    他惶然四顾,大殿上却只剩他一人。

    大殿上从来只得他一人。

    原本寂静的殿门突然起了风,千盏油灯顷刻间熄灭。

    白衣郎孤零零地里在大殿门,白的衣衫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不知已站在那里多久了。

    “陛。草民已尽力了......”

    暗哑的声音从大殿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又令人平白生许多不安来。

    “是生是死?”

    殿门前的影闭不答。也许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孤问你,她是生是死?”

    “一息尚存,但......”话戛然而止,郝白只觉得接来的几句话说得比吞针还要煎熬,“人固有生死一劫,不过早晚而已。陛一心向佛这么多年,这些理想必更加通透,不如趁她音容尚在,去瞧她最后一面罢。”

    黑暗那看不见的人发一声轻笑。

    什么劫难,不过是苦命的人安自己的借。因为避无可避,所以只能承受。又宽经历劫难的自己,捱过这一次便能得到飞升。可旧劫一去新劫又来,便又说生死最大,于所有人而言最是公平。

    可对他来说,死亡本算不上劫难。秘玺、白氏、众生相、神预言......那些腐朽的前尘旧事,通通都不是他的劫难。

    他的劫难是失去她。

    大殿上原本轻轻晃动的幢幡突然便静了来,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那幢幡之后酝酿着、聚集着。

    “你不是自诩医术明、非死不救吗?你不是药到病除、能通鬼神吗?你不是连邹思防那混账东西都救活过吗?为何救不了她?为何?!”

    白衣郎嗫嚅着不敢开。这一次是因为他本就没有答案。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直教人连呼到困难。

    然后,他听见那黑暗传来一声清响。

    细细的,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随即是一阵噼噼啪啪、尼坠地的清脆声响。

    他呆呆望着脚,只见一粒珠从幢幡后的地面、缓缓停在他脚边。

    他认得那珠。当初他便是用那其一颗了药引,救了邹思防。

    “陛......”

    他再次张,只觉得声音晦哑、带了颤抖。

    “陛,草民惶恐......”

    他的声音回在大殿之,突然便似被那幢幡的黑暗吞噬了一般。四周安静地几乎令人产生耳鸣的错觉。

    片刻停滞过后,虫蚁啮噬一般的细碎声响近来。先是那些幢幡、然后是木梁画栋,再然后是大殿正那尊佛像。他看到一切的一切都从廓开始化作尘埃,被看不见的力量吞那黑暗之

    他转过想要叫喊,一阵大的推力从他后袭来,侵蚀着他后心衣裳的布料。他只来得及踉跄几步、跌殿门。

    夜,看不见的风刃像夜行的恶鬼一般从永业寺的大殿钻了来,不断旋转着、膨胀着、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一月白的人影他缓缓走殿门,前疯狂生的血线似树枝叶脉一般萦绕在他四周,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更加惨白。

    他捂着心、站在那旋涡的央,低垂的眸缓缓睁开,两个漆黑如的瞳孔扫过院草木石瓦和错愕不定的人群,声音空飘忽。

    “孤想见她,她为何要走......”

    他每向前一步,风鸣声便更盛一成。

    三步过后,院那棵三人合抱的苍天柏连同大殿前的一顷金茶梅,已顷刻间被那风刃啃殆尽、化作尘埃飘散在空

    可怜那院里的一众除之士,实则大半辈都未见过一个货真价实的妖鬼怪,今日得以亲所见,当场便过去了四五个,其余的像是被吓傻的狍一般呆立在原地,直到丁未翔刀来一声怒吼。

    “都愣着什么?上啊!”

    众士法师慌忙掏各自法,念经的念经、写符的写符,诵咒的诵咒。

    一通乌七八糟、手忙脚的应付之后,所有人已被到了院墙底,再无路可退。

    一空独自抱着经卷,仍不屈不挠地念着咒。

    周遭人连连败退、哀嚎声不断。

    “一空住持,我等、实在是不住了啊!”

    肆的风刃将年轻僧人的衣袍切割破烂,他却跛着脚上前一步、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今日便是小僧往生、永业不存,也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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