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驯化的 - 医院

    意识就像泡在福尔林瓶里的官标本，静静地以的形式存在。趴在方威背上的我若不是还在呼，看样准像一苍白的尸。

    摇摇晃晃的灯火与空旷无人的街构成我对这座城镇的第一印象。往后的散步，我常看到被风扬起的沙尘得模糊的路灯；没有行人的小巷里，我把路上的洼踩得啪嗒直响，惊得翻垃圾桶的野猫四窜。

    所有的一切，都没这一夜来得震撼。

    方威的发被汗打，一绺绺地贴在他的上，他背着我，步伐沉而稳地在大街上走。雨后的街有树叶快要腐烂时的味，不算难闻。我歪着，睛因为疼痛和困意细成一条。他叫我不要睡，每隔三五分钟就颠一颠背，把我往上抬。

    医院的急诊亮着白光，我躺在担架上，听方威一字一句地跟护士说明我的况。那时我在心里想，我人的声音可真好听。

    一个年男人火急火燎地走了来，他似乎刚从睡梦醒过来，上还带着被与床的温味。消毒的气味渐渐远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亲切温的味。我闭上睛，任担架被推向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至少医生是这么说的。他嘱咐我不要动，又问方威和我是什么关系，方威支支吾吾地回答是兄弟。医生拍了拍方威结实的肩膀，和他说：“照顾好你弟弟，这几天不要给他吃太的，太油的也不要，吃——也就是粥之类的。”

    方威似懂非懂地，目送医生走后，他陪着我一起数滴。我说：“这东西没完没了地，滴完还有，滴完还有，简直没有尽。”

    “别着急，总会滴完的。”方威的大手盖在我没有针的左手上，温燥的觉从我手背传来，我仿佛陷发酵面包一般疏松柔的结构，太舒服了，我不想脱离，只想让时间也和方威的手掌一样，牢牢的。如果他想握，我就会落在他手里。

    小腹上的纱布跟着我的呼起伏，仿佛它也会呼似的。方威的脸颊贴在我的左手边，他太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我顺睛，看着月光在他上移走，指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心个不停。他是我的，我念着，又回忆起那些个在山坡上的日日夜夜。

    一传到我的小腹，没有任何挑逗，没有任何前戏，我对着方威起了。用这样鲁原始的方式，为我展现它的面貌。挪不了，只好把手挂去，摸到方威厚实的手，再尝试着抓上来。

    他睡觉时仿佛连力气也一同睡去，我没费太大劲儿就把他的手抓上来。这间病房里就我一个病人，我壮着胆把方威的手盖到我的上。接来的动作不是我的，而是方威。他被我吵醒，发现我已经地支起。

    来不及脸红，他就把手伸我的腰里，动起来。病房里充满我低沉的息，他似乎被我的声鼓动，面黏糊糊地了一片。

    “好想你。”我压着声音说。

    “伤。”他提醒我。

    我不再说话，只是让他坐近，手也替方威起来。他在我的床边缩成一，看向我的神都变了。我想等我伤好了，就把他得都直不起来。

    爹和娘是在早晨过来的，他们带着尘土的味。见到方威，爹立即转过，倒是娘还和他讲了几句话，但脸都不太好看。他们把方威推搡去，理由是：这是我们老刘家的事，不关他事。

    房门关上以前，我看到他的脚上，我送他的布鞋前端破开一张大嘴，正孤独地张着。

    “你别和他来往了。”门一关上，娘就苦婆心地对我说，“难怪总觉你最近老不对劲。”

    “为什么？”我艰难地挤几个字，“他有哪里不好吗？”

    爹嘴一横，见我是病号也不敢打我，换平时早就鞋一脱甩我背上了。他说：“听话总没有错，你娘又不会害你。”

    “他也不会害我。”我笃定地说。

    “你怎么就不听呢……”娘难过地用袖揩了揩泪，“你知不知昨晚我和你爹有多着急。他走得又快，又不听我们的话，背着你一个劲儿往山里走。我追不上，心里直想着你……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天没亮就叫你爹带我过来了。”

    “他不会害我的。”我还是重复这一句。

    “你这小怎么就是不听呢？我借来板车就好送你去医院了。”我爹气得揪我耳朵，我就吵嚷着说肚疼。一说疼，娘又和了来，劝我爹。

    我有些哽咽，说：“如果爹你没有借来板车呢？没有他，也许我就死了……”

    爹给了我一掌，声音很响，门都能听见。我的被打偏过去，泪从眶里落来。娘上制止了我爹，又问我疼不疼。

    “你怎么可以这么和你爹说话……”娘哭了，“他是对你了什么吗，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啊。”

    爹门了烟，我看见了方威拘谨地坐在走廊的蓝塑料椅上，爹似乎在和他讲话。娘也被招呼了过去。

    谈话的容过了很久我才又从娘的得知。他们先不客气地对方威表示了谢，之后就对他说别再纠缠我了。

    他发紫的嘴颤抖着，一夜没睡好的脸上挂着两的黑圈，他辩解：“我没纠缠他。”

    “那你们一天到晚在什么？”爹没好气地对他说，“总之，不要对我们家动什么歪心思。”

    还是娘的语气好些，不过她的话比爹的还刺人一万倍。只见她对叉着双手坐立不安的方威说：“你是个好孩，我替刘诚谢谢你的好心，但以后别和他见面了——这也是他的意思。”

    “真是他的意思……吗？”方威看着闭的房门，此刻的我躺在里面，正默默祈祷爹娘不要太为难方威。

    娘用力地了：“是他的意思。”

    要说笨，还是方威笨。遇上我，平日里的倔脾气都丢了。没有屋问我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站起，把医生嘱咐给他的事项，背诵般利地转述给我娘。然后也不回地往医院门走去。转前，他答应我娘，说：“好。”

    担心娘他们没有听清，他又重复了一遍，咬字清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