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里克斯转过
来看着他。
“埃瑞克，你一直都这么严肃的么？”
“这取决于你怎么看。”他有些窘迫。“……我想，我不怎么会说话。”
菲里克斯沉默了片刻，说：“我并不需要酒
。也不需要
。谢谢你。”
“那你想要一个人待着么？”
“如果是你呢？”菲里克斯反问
。
埃瑞克思考了一
。
“如果我在伤心的时候，我不想要一个人待着。但是，要是
觉别人不能够理解的话，那我还是宁可一个人。”
“就是这样。”菲里克斯说。“你说你不怎么会说话，但我想我也不可能表达得更好。”
所以他的确是在伤心。埃瑞克想。那我是应该让他一个人待着么？
菲里克斯并不是他想象
脆弱而需要帮助的小孩。他在哭，而他没办法给予他合适的安
。——他连他为什么哭也不知。他
本就不了解菲里克斯。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
话。而
谈则是岛上向外延伸的桥梁：通过人类的语言，两座岛之间也可能搭起联系。——但这事未免也太困难了。他苦恼地想。尤其是对于他这样并不擅
言语表达的人来说。
“你伤心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人吗，菲里克斯？”他问。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直觉吧。”埃瑞克说。
“某意义上，算是吧。”菲里克斯说。他用指尖轻轻地敲着扶手一侧。“那是个混
。我一
儿也不想谈这事儿。”
他别过了去，继续看着天空。
“你呢，埃瑞克？你又是为什么伤心？”
埃瑞克愣住了。
“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难不是很明显的事？”菲里克斯说。“你又伤心又孤独。”
他重新转过来看向埃瑞克。他的
睛在月光看起来是一幽
的湖的颜
：所有
绪都淹没和隐藏在了寂然黑暗的底，只有表面上那一微弱的波光。
“——是因为那个去世的弗里茨么，你的继父？”
埃瑞克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够开
。
“我亲生父亲很早就离开了，我几乎不记得他。这些年来弗里茨对我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他实事求是地说。“……我想，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最初的几个星期很难捱……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的缘故。现在我已经能够接受了。”
“你们关系很亲近？”
“其实也不算太近。弗里茨不是能让人很容易亲近起来的人。他很闷，有什么话都喜
憋在心里的那。而且我妈跟他结婚的时候我已经十四岁了。我有
一段时间受不了他的。”他叹了气。“但他是个好人。我妈走了以后，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
菲里克斯说：“抱歉，如果我的问题过于好奇的话：但我不明白，你妈妈到底去了哪里？”
“她五六年前跟弗里茨离婚了。”埃瑞克说。“她现在在博登湖的什么地方，跟一个当地人——大概是个酒吧老板——结婚了。我很少听到她的消息。”
“但她把你留在了这里？”
“是的，听起来有不可思议，但就是那样。”埃瑞克说。“弗里茨也接受了，所以他其实是我的养父而不是继父。
“我想他实在是很
我妈……她不在了以后他经常坐在这里发呆，一个人喝闷酒。我很懊悔那时候没能阻止他喝那么多酒。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得了肝癌。”
“所以这房
里现在没有酒。”菲里克斯自言自语般地低语。“那他是病了很久吗？”
“不，没有很久。”埃瑞克说。
“他是自杀的。在确诊后的一个星期。他说他受不了在医院里受完各折磨后再奄奄一息地死去。他要在他还有力气的时候，用他喜的方式离开世界。——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人爬到国王岩西侧的山崖上
了去。”
片刻的静默后，菲里克斯说：“听起来他倒像是个不错的人。”
他突然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
“这地方实在太冷了。”他说。“让我们
去吧。喂，你还站得起来么？冻僵了吧？”
“这话原该我来问你才是。”埃瑞克说，抓住了那只向他伸
来的手。那只手简直像冰块一样。
他们走房间。
“我得再去洗个
澡来
和一。”菲里克斯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把客厅的
炉再生起来？我那个房间冷得像冰窖。我想我还是在客厅沙发上凑合一晚比较好。”
“当然。没有问题。”埃瑞克说。
“谢谢。那么祝你晚安。”菲里克斯说。他没再看他一，径直向浴室走去。
埃瑞克把另一个卧室里的被和枕搬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打开炉，把已经快烧到了底的暗红炭块拨了一拨，加上了几块木柴和一些碎木片。他看着火星四散飞舞，在木上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温的觉渐渐升腾，驱散了寒意。
他关上炉门，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火焰。隐隐听到洗手间里风扇的声音一直响个不休。
他想着他们刚才的对话。他得承认菲里克斯的态度多少有一刺痛了他：他那么无地揭穿了他的受。“你又伤心又孤独。”他说。
然而他也丝毫不愿意向他透
自己的心事。“某程度上，算是吧。”他说。
“……我一儿也不想谈这事儿。”
——我不想和你说。
当然，这不能怪菲里克斯。说到底他们只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已。并非人人都会选择向陌生人透心事。
他也没有向菲里克斯说自己全
的受。毕竟他的本意是安别人，而不是倾倒自己的苦恼。
……在他母亲离开后的那段日里，弗里茨和他经常在
台上坐着，一坐就是一个午或晚上。弗里茨坐在扶手椅里，喝着闷酒，而他坐在另一张椅上，听着耳机里的音乐，看着天空发呆。在多数时候，两个人都一言不发。这沉默的陪伴里有一安，和更大的无可奈何的痛楚：因为她把他们两个一起给抛弃了，这么一共同的命运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只能够彼此支持着，继续维系生活而不至于分崩离析。
他们养成了在森林里漫游的习惯，再后来就是互为保护者地在一起攀岩。这对于不乐于谈的人来说是最好的共
方式。像动
退回了森林的，在溪
边，苔藓旁，慢慢
舐着伤。——这也成为了他习得的疗愈方式：在后来，在他相继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彼特和汉娜的时候，他也是这么
的。施瓦本阿尔卑斯山区里有四季更替的草木，和恒久不变的山崖，有悠的时光可以抚平一切创痛。
但也许真正得到了疗愈的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他还年轻，还不容易对生活到绝望。而他能觉到在弗里茨的心里，有个他够不着的地方，始终盘踞着挥之不去的幢幢
影。——弗里茨从来不曾向他开谈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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