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 - 25

    古一麒把程念的脚揣在肚上，一焐就是一夜。

    外的风大得好像全地府的兵爬上来借，嘶叫着要把雪山都移平。

    大袍敞开，古一麒用膛把程念和他弟护臂膀，古二麟的，像个永远灭不掉的火炉，程念和古家两兄弟连婴一样的抱成一团，成了活来的最后仨。

    他们的间，摆着一个圆形扁罐，一行醒目的大字，红烧罐，照片拍得特别馋人。

    程念咽，睛直勾勾地盯那儿，古一麒看他一，让他弟把罐勾过来：“吃吧。”

    古二麟要打开，程念不让，嘴把罐往回推：“我不饿，你吃吧。”多亏二麟带回的衣裳，他们才不至于冻死，拖着条伤在冰雪奔忙，古二麟的肚和人一样，早老实得咕咕叫。

    罐在他手上转了一，又往古一麒那儿去：“哥，还是你吃吧。”怕他哥不答应，古二麟了心，啪嗒把盖环拉开，“你有力气，才能带着我们去。”

    鼻嗅了嗅，迟来的香，结在耸动，几双停留在那条豁开的罐上，好似守一个希望。

    “一起吃。”狠心，古一麒把罐一掀到底，酱红的冻泛动的泽。

    这么低的温度，罐冻得比冰还，一藏刀去，块金刚钻一般纹丝不动，三人你瞧我，我看你，突然都乐了。

    “要是有火就好了。”古二麟滋滋地想，“煮一锅，把罐丢去，一会儿就是一锅汤。”

    程念也馋：“再丢一把白菜，窝个，面条。”横竖没有，他就使劲地想。

    古一麒搂着程念，里尽是他笑弯的眉：“等去，我给你们，用大骨熬汤，手擀的面条，吃多少都够，还给你窝两个。”

    心是怎么的，脸就怎么跟着红，程念低，躲他的目光，可绕不开老想那碗窝了两个金灿灿的烂面条，那个味儿，就是让他吃一辈，程念也。

    古二麟不知事儿，还攥着他哥和程念的手，握一起搓：“程哥，我哥的得比这个好，炖得酥酥烂烂的，别提多香了……”

    五指里嵌了五指，掌心手背，神又聚到一，那是古一麒的，夜那么黑，湖那么沉，跟一朵开，一枚芽要破土，心坎里什么东西，酸得得要从眶里钻来，程念也负气的，愤似的掐古一麒的手指。

    男人笑了，一笑尾横生的细纹挤走风霜，温柔得能把人看疼，古一麒放纵程念掐疼他的手，都说十指连心痛，亏他还能笑得来。

    鼻发酸，气蒙，程念不争气地想，怎么可能恨得起来，他是古一麒，说一不二的古一麒，无所畏惧的古一麒，大的古一麒，挨了疼受了伤，宁可一个人笑着也不肯皱一皱眉的古一麒。

    “风好像小了。”古二麟在听，“希望明天雪停，找条路去。”

    程念嗅鼻，把那酸劲儿压去：“你不是有块表么？”他问古一麒。

    “丢了。”古一麒没细说，也许是雪地里，也许是冰川，总之他阿爸留给他最后的念想，就这么没了。

    怕程念失望，古一麒了他的大拇指：“还信我么？”

    说不，程念不由自主地想一，可古一麒比他更快：“就是什么都没有，我也能带着你们去。”

    有他这句话，程念就不怵。

    第二天果然放晴，得人恩惠，程念记：“二麟，你这衣服哪里找的？”

    “程哥……你别问了……”支支吾吾的，怕程念听了心里起膈应，古二麟就是不痛快说。

    “人在哪儿？”皑皑白雪，穿衣服的不是活着，就是死了，“带我去吧，拿了他们东西，至少声谢。”

    最后一罐谁都没吃，程念把罐双手放在亡者的骸骨前，认认真真磕了几个。

    那是一男一女两尸，男的很大，几乎整个趴在女的上，女尸比男尸小整整一大圈，手臂朝前伸，了一个爬的姿势，看得她想救她的同伴，可最终自己也没逃过。

    他们的外衣被程念和古一麒穿到上，可还能瞧来女尸上的衣服，明显的藏族特征，尤其是她额心的饰，大的蜡上，一颗红珊瑚的圆珠，成绺的绿松石编发。

    还有那个男，一双陷的窝，被冰霜覆盖的睫，有和古一麒一样的弧度。

    “他们……”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奔雷似的闪过脑。

    程念的后，一双膝，沉沉跪倒雪地上：“阿玛拉！”古一麒那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