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 - 04

    家找来的时候，渠锦堂正乖乖坐在床上，等着绣月儿把一勺糖粥儿喂到他嘴里。

    新褂，神神的小人儿，绣月儿过的粥一过来，渠锦堂自己就把勺住，家看得都直。

    桌上还剩半盘枣糕：“这些……都是少爷吃的？”

    绣月儿在衫上揩净手，用自己的帕给渠锦堂嘴，堂里女人用的鲜艳颜，家蹙眉：“你跟我来。”

    渠锦堂扒着绣月儿不放，非得他拍着小手哄：“少爷，我去去就回。”

    才一晚上的功夫，小丫给少爷得什么蛊。

    大院底，光盛盛的，家打量这个刚买来的丫，小脸，杏儿圆的儿，细苗苗的小肩膀上，乌溜溜一条大辫：“少爷昨儿夜里睡得还好吧？”

    怎么不好呢，枕着他的手臂，一觉到天亮，家收着惊讶听绣月儿跟他说，渠锦堂是怎么换的衫，怎么自己吃的糕。

    “你……”两块银元对了地方，这丫没准真是少爷的救星，初冬天，绣月儿上就一家布衫，冻得直打颤，家问他，“你袄呢？”

    绣月儿老实的，不敢说他拿姑娘家的衣服给少爷穿，又不会扯谎：“在屋里，昨晚少爷打了衣裳，怕他着凉，我给他压着……”

    家罢手，那是不想听了，怎么说也是小少爷屋的人，穿得这样不成统，说去还以为他苛待新人，喊来两个老妈：“带她去，换净衣服。”嫌弃绣月儿堂里来的不不净，“可洗仔细了，发，也好好洗洗。”

    气腾腾的白烟，绣月儿缩着脚，站在枣红大木桶边上，老妈不耐烦：“快着啊，磨磨蹭蹭的嘛？还要我们伺候你不成。”

    绣月儿难得这么倔，死死拽着领，他娘不止一次叮嘱过他，千万不要让人扒你衣服，尤其是男人，娘不想和你分开，也不想你和娘遭一样的罪，你跟娘发誓，就是死，也不能让人看去你的。

    “躲什么躲！”两个妈一左一右夹住他，往扣上使劲：“又不是要害你。”

    瞧小脯都抖来了，绣月儿哭爹喊娘的叫：“别脱，别脱我衣裳……”

    “哎呦，叫得这么厉害，莫不是给动过的吧。”

    “罪过罪过，把她扒了，看看她面……”这么灵的丫，两块银元就给卖了，“要真有什么不净，赶回了大家。”

    一阵凉飕飕，肚兜片儿垂在绣月儿窄小的上，他抠着木桶边，一蹬地上，外有人急匆匆地拍门：“月丫在吗？少爷在屋里又闹上啦，嚷嚷着要人呢，赶的，快给送回去！”

    绣月儿提着一桶回来，在盆里兑了，从架上取了布巾端床边。

    渠锦堂一就看来他不对，门还好好的一双杏的儿，这会儿得老。

    “你怎么了？”小少爷掰着他的脸，要看他的睛，“他们欺负你了！”

    渠锦堂突然记起来前两个丫，也是家来了叫去说了一会儿话，回来就战战兢兢：“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渠锦堂说话的声儿都小了，他怕，怕绣月儿也跟别人一样躲着他，又想给他撑腰，“你……别听他们的！”

    除了红睛，绣月儿倒没别的不正常，他绞了布巾，仔细给渠锦堂脸：“没有。”小少爷这时才留意，他的两腮，各了一对浅浅的酒窝，“厨房里烟大，呛的。”

    绣月儿不说，渠锦堂也只能气鼓鼓的瞪：“少爷，还着，我给你洗个吧……”

    小少爷仰面躺在大床上，篦捋过发，久没受过的舒畅，他眯，享受绣月儿的指尖儿在轻轻抓：“那也要挠！”

    别的妈丫鬟也伺候过他，没这么舒服的，绣月儿的手有力似的，得他的魂儿，脖后的一截反骨都化：“往后……要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

    小孩家的心，他要给绣月儿主。

    “没有……没人欺负我……”想到刚才被人摁在桶边扒衣服的恐惧，绣月儿的心还噗通扑通直，赧声赧调的开，“少爷……我以后就在这儿守着你，哪儿也不去，行吗？”

    渠锦堂不得呢，可又揣了男孩儿欺负女孩儿的坏，嘟嘴：“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绣月儿……我叫绣月儿……”

    把这温柔的调儿在嘴里念了两遍，渠锦堂怕他反悔，摆少爷的跋扈，装狠吓唬人：“这可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往后你要是想走，我就让人打断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