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旧事 - hua烛夜玉lou金风

着月牙往西边荒僻行去，愈走愈闻得栀甘香，不觉拐丛小径，上一冷，忽见曲折尽烛光闪，纳罕：“想是我卧病日久，此何时盖了这些屋舍？”四灯影憧憧，箫声笛韵已教蛩鸣林飒掩盖不闻，虑及五月本是恶月，撞客最多，那烛火来的蹊跷，难说可有鬼祟作怪？不由倒提了一气，转而一想，又笑：“我不曾过亏心事，怕甚么鬼害我？纵然真有神鬼jg灵，教我撞见了正好有话要问它。”于是胆气充壮，提灯不退反，走近瞧时，只是两间寻常书斋，轩窗几净，门开，屋空无一人，桌上着灯，旁边一壶一盏，散落五六只杨梅，两个桃，半块甜瓜，似是贪嘴的丫偷了茶果来此独，未及享用人却先跑了。

    林小见此松了一气，摇笑：“难为你辛苦藏了许多好果，可惜无福消受，全给他人嫁，我来替你用些，这也是个缘法。”说着了屋，放手烛火，提壶先斟了半盏，本以为是茶，却甘甜如，原来里装的酒，正合心意，一仰颌全吃了，又拈了一只杨梅在，有些酸涩，借酒吃了几粒，兴致来时，对月邀饮，后一丛竹影透窗全投在棚之上，瑟瑟拂摇，好不风雅。如此自斟自饮了会，渐觉饧骨，面红耳，知是酒上来了，顷刻力乏难支，转见里竹榻上铺盖齐全，打算歪一歪等过了困意再走，撑起来踉踉跄跄过去，伏在茵褥上无几息就熟睡起来。

    话分两。列位看官，你可知潘家今日为何如此盛宴？原来四月玉淑那千念万念的京官舅爷往临昌府送老母灵柩，声势浩繁，引动抚钦查迎请送贺，待棺木土，祭奠除孝过，恰逢端五重yan，凤仁两恭请舅爷家宴，早起看命厨役备办酒馔，外面清街扫巷，大门至厅前各扎五se彩山，门张挂竹丝堂帘，上贴葫芦、钟馗、五毒彩像，正厅当一se朱漆cha桌，白玉簇盘，屏跃锦鲤，鸢飞绣帘，销金兽，暗吐龙香麝脑，玉净瓶，敬奉火榴仙莲，豪华遮奢，摄睛耀目。这般备制到日薄西山，约莫申牌时分，远听街面鸣锣九响，就见一八抬官轿，后缀四对骑皂吏，周围六个执事家人，沿街轻简而来，潘、张、聂三族百十人黑压压翘首迎接，及至近前，随从打起轿帘，方见得那聂祯舅爷的真颜：端方容肃，年逾不惑光景，峨冠博带，文华透x襟。穿石青团纱褂，腰系白云通犀带，两目清炯，手捋微髯，t格轻松，气定神闲。

    轿一揖拜过，众族亲还拜不迭，凤仁上前打礼，众人方簇拥着聂舅爷于厅落座，稍时玉淑携儿nv上来再拜献茶，又问过舅母和表弟安，聂祯笑答都好，令家人将聂太太所备贽见之一一分送了，众人又是鞠恭展拜，各相谦礼，半晌茶罢，阶乐人打弹拨起来，一时昆腔百戏，各逞千秋，陆珍羞，呈献不尽，亲友稠谈，往来劝饮，那聂祯吃不惯雄h酒，兼午余醉未消，没几杯就面赤耳，凤仁见舅父害酒，殷勤伺候解去冠带，聂祯便说要席解手，凤仁忙命一个小厮带去前边，片刻登东来，聂祯酒去了三分，仍觉昏脑胀，恰时浅夜，月se稀微，难辨来路，索x也不回席上，乘凉步散，循风栀香气渐渐往西去了，一路辗转芳木，又过竹林，忽见小径屋影憧憧，灯火闪烁，周遇冷，香愈重，化雾朦胧腾起，好似仙境一般，顿生巫山梦泽，行云怀雨之绮思，乘兴笑往，行至舍前，方认此乃潘家为迎候自己新置的书斋，虽时日应酬繁忙，也在此誊写过几回书信公文，只是每来都从正路乘轿，未曾领略园曲径风。

    时见门开，空空盈盈，正是不解何意，步屋，灯一桌酒果凌，萦聚甜香，想来应是看屋的丫顽太过，以为书斋无人故此放肆玩乐，心也不计较，拈起倾盏，其尚余残酒滟滟，仰首饮尽，对月占一绝云：“香雾隐兰台，秾醴se如。yu朝还暮，神nv向谁家？”忽闻室“搁楞”一响，继又嘤咛有声，似乎儿呓语，聂祯心一，不复言语，轻手脚提灯室，向榻上照来，笑：“是哪个…”一句未成，先已su醉当场。

    诗曰：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睡去，故烧烛照红妆。

    上回说到聂祯舅爷趁兴访仙，对月y咏巫云诗，忽闻室异声，提灯照来，却见满床锦茵绣衾之间，睡卧一面生丫环，观之弱t似惊似怯，量如描如削，罗衫半解半褪，雪痕若隐若邀。眉拟冷月，两弯滴滴凝翠，腮衬桃，双窝愁。沉香酣梦，可怜纤红，明珠有泪，尤殢玉容。缭起、一池，半山yu，几度呢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