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天命

    一切发生得突然，就在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时，那只黄犬忽然一阵风似的冲了屋，直冲着里咆哮。

    陈生回过神来，手里的锄哐的一声砸在地上，跟着大步去。

    狗在寂行后正对着他叫，陈生神忽变，快步过去匆匆扶起祖先的牌位。

    发狂的狗成为饮与寂行之间的阻隔，她不敢踏门，只小心翼翼叫了声：寂行

    寂行微微偏过来，默然摇了摇。

    将牌位安顿好，陈生回过，略带质问的语气：敢问师父发生了何事？！

    不知。

    那师父可看见我先祖灵位是怎样倒的？

    寂行：贫僧方在诵经，未见。

    灵堂上，牌位倒，放在民间是极不吉利的征兆。

    因着老和尚的缘故，陈生本就对家人有意见，这回又是寂行独自在此发生的事，他便越发闷一肚火。

    门关着，窗没开，堂屋里就留着师父一个人，师父竟什么也没看见？陈生横眉。

    的确未见。

    狗叫个不停，惹得人烦心，他瞥了寂行，意有所指：也不看看是对着谁在叫！畜牲！

    寂行回垂眸看了那犬：施主不若先将此犬带去，以免惊扰令堂。

    陈生这才顾忌到什么似的，嘴嗫嚅了几，没说话，只默默看了笼着人的白布，接着又将视线尽数投到寂行上来，才扯了扯嘴角：师父也一去吧。

    饮自门始终冷着脸，听闻这话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小佛主也看到了，这形大不祥，以免冲撞师父，今日这法事还是不为好。

    饮一回见到这样要求的，又确认一遍：法事到一半，不继续了？

    陈生赔了个转瞬即逝的笑脸：不了。

    饮顿觉无言以对。

    倒是寂行开了：施主，死者为大

    师父说得对，陈生打断他，伸手去搀扶的动作，实则步步将人往门外送，那便改日再说！

    饮没见过寂行与人争执，更没见过除了他的师谁还对他不敬过，当怒从心起，也顾不得那叫唤个不停的黄犬了，上前几步拉住寂行的臂弯，睛却是看着陈生的。

    寂行低了，看着挡在面前的这人。

    饮不同人笑时，令人到的寒凉程度并不亚于寂行，陈生好似被她的神钉住，只听她说：走自然可以，不过有一事忘了提醒。

    小佛主有话不妨直说。

    饮角只勾起一弧度，轻飘飘：您也该未雨绸缪了，不久后恐还有一台丧。

    -

    二人自是被骂骂咧咧赶来了，老远还能听见陈生气急败坏的骂声：我家就剩我一人，这不是在咒我死是什么！

    挨骂归挨骂，饮心还不错，倒是寂行一言不发。

    还在想那老人家的事？

    没得到寂行的回答，饮劝：若是心有不安，你我改日再来一趟将那法事完，实在等不及今日晚些也成。

    可寂行神肃穆看着前的路，权当旁没这么个人似的。

    要是怕他再赶我们，就让你其他师兄弟来，不必忧心。

    寂行不说话。

    饮开始在心里数数。

    一、二、三

    这回寂行没让她等太久，刚数到七，他突然停步，转看向她。

    饮不知怎的，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怎么？

    又测天命了？

    饮愣住，笑两声：没有啊，随一说，诓他的。

    寂行像是要在她上盯个窟窿：你何时拿生死诓过人？

    饮沉半晌，随扯了个由：你怎知我没有，我们又不是时时刻刻待在一。

    空气一很安静，寂行腕间那串佛珠穗被风得偏到一边，饮手，边伸手去抓边说：还是你想与我形影不离？

    调戏一时，但人总要为自己的不择言付代价，饮只抓到了穗的尾，那人就毫不留地转朝前走了。

    然而饮哪里是消停的，跟上去说：你这叫恼羞成怒。

    不说话啊？理理我呗。

    想跟我待在一块儿的人多了，你何必这么不好意思。

    别人知寂行师父这么小气吗？

    第一次被人扫地门觉如何？

    饮胡遭说了一通，燥了寂行也当没听见。

    直到她又要再说什么激他，却听他说：别再轻易测天命了。

    哦。

    非福泽厚者，天命不可窥，你因缘尚浅

    不可如是，饮接他的话，小声咕哝，知了，两年前就开始念叨，我都会背了。

    你又何曾听过。

    风从指间穿过，饮意识握了握掌心。

    她抓不住寂行的佛珠穗，也抓不住这风。

    我这样，不风光吗？

    你要的是这风光吗？

    这回换作饮不说话了。

    又走了一段，她忽然笑，说：这不是去庙会的路。

    嗯，先去趟别的地方。

    给老和尚上香？

    寂行侧望过来，方才你来我往的争辩好似顷刻间烟消云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