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梦闻录 - 三十八. 囹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三十八. 囹圄



    元澈坐在廊听雨声,李瑽平日里养的那只小鹦鹉尚在廊哩哩快语,对主人的境全无所知。

    西京已经到了雨的时节。他因所谓酒后失德殴伤人命被令反省已有月余。圈禁他同外界已断绝往来,连他王府上亦无几张熟悉面孔。他思索五哥和九弟的场。五哥的死,大约只是因与学士编纂文志引起了他叔父的警惕。九弟的死,是因丹青私绘犯忌的前朝故人。

    至少他还活着。他一直活着,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叔父认他作最无威胁的无用之人。他的叔父至今仍是无皇嗣的独夫,而他恰巧有一位生得很的妻。同他的兄弟相比,他大约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小鹦鹉背过些当朝名家诗词后,竟然开始七零八落地念起传奇里奇侠怪谈的句来,大约都是李瑽念给它听的。原来他的小妻一直在给鹦鹉讲传奇故事。她那样的孩,大约在內闱之亦极寂寞。

    他回想他们二人相的数月光。他大多时候连在外,却几乎不曾同意她一个门看戏游园的请求。王府之除了她就是他皇祖母的殷氏。殷氏是格稳重到木讷的人,是他少年时的启蒙,比他还年些。他想起她全不知嫉妒,更曾颇费心地教殷氏弈棋和打双陆,好有人同她玩耍。

    他不知她这样的人如何在秦生存。他大约命格极糟,以至于人生每件略微珍视的事都化作镜月。他也许不该执意娶她,他该寻个同他貌合神离的寻常闺秀,放她去嫁个寻常贵家。那样她仍是先前那般平安恣意,他也许还能在京诸佛寺园林时常见到她。

    如今,他只知晓她仍在禁。若是她已死,他的叔父总该慷慨还他一副尸骸。

    边面目陌生的仆人送上茶来。他心,将人挥开。那仆人却直将茶盏掼在他手里。

    不只是茶,他的手掌察觉到一个小。是传递消息的蜡。他于无人短书展开,竟是太后的信信叮嘱他勿要妄动,神府军已平安至凉州,而凉国公亦将归京。他的囚禁生涯大约将因他那手握兵权的岳父归京而告一终结。

    短书还有消息。他的王妃已有了

    他终于自久的麻木之到久违的愤怒。他怒到极,却更生颓丧冷寂来。

    她是他漫无聊人生的一个转折。他是无父无母,更无前路的孤家寡人,人生的唯一使命不过是将自己较适意地自这世上消灭。他娶她的起因无非是皇祖母要他于朝有些依凭。他未预料到她是闺范教养之外的异数,更燃了他许多早已死寂的绪。即使不堪如当,他忆起她,仍是她嬉笑着抱着猫儿胡旋舞的温景象。他并不只是以寻常男对女人的态度对待她。他当她是同他一样的寒冬夜行人,是可燃了灯火相伴于行走的。而她大约是信任他的。她急病短暂清醒时,也曾念起同他回家去。

    而今她终是同他一样零落不堪之前正是他同她二人的家,雕梁画栋的囚牢,尚不如沙瓦砾。

    他重新展开手短书,书另有所指,太后称李瑽虽遭今上染指,腹却不是今上骨血。书更提起,恐怕昭仪所怀亦非今上骨

    他对太后所述之事其实早有预:昭仪的恐怕亦非是今上的成就。男的隐疾,是世上第一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事。今上虽在男女事上活跃。但恐怕失去了令女的能力。太后想必仍对他期许甚,以至于此时不顾牵系,刻意将这密书在了他手。这封书在他手,随时都可拿来质疑未来皇嗣的血统。

    他突然回想起李瑽向他提起的一事。她曾见昭仪手边有一幅无题无款的扇面,不知是谁手迹。他知了梁王丧命的原因,不只是为了丹青犯忌的旧人,更是为了保守那孩生父的秘密。

    他笑自己的愚蠢,他以为遵养时晦、善避锋芒便可于此间存,竟至于忽略了他叔父同他父皇间久的嫉妒同仇恨。今上是那等烽烟淘炼的虎狼之人,视一切君守于无,更以复仇和掠夺为人生意旨,纵使早先忌惮朝堂反沸而容留他兄弟几人存世,而今却再无法容忍卧榻之侧有人酣睡。他忽然笑,他早领悟了他叔父近年来益发多疑暴戾的缘由,却连妻儿女都无法保全。越是富有天,越是害怕死亡将他自这世上抹去,变成史官笔的残章断简。独夫之心,亦是寂寥。

    前那仆从想必是得了主人的授意,自可带了消息回去的。元澈匆忙间草草写就两封书,予那仆从,:孤许久未向祖母问安。那仆从低行礼,似要退去,元澈又低声:亦替孤问昭仪安。



ql请记住本站地址http://m.quanbl.com

添加书签

7.2日-文章不全,看不见下一页,看下说明-推荐谷歌浏览器

本站开启了加密功能,部分浏览器不显示第二页 请更换手机默认浏览器或者谷歌浏览器!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