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秘密

    李瑽着帷帽，遮蔽容貌形，随着人左右穿行，直走至寝堂前。赵王妃似是犹豫为难，失神半刻才将李瑽引。

    甫一踏足室，她就不由惊惧起来。怎样雅的熏香都遮掩不住。那不止是病人的气息，那分明是死亡的味。寝堂床帐间卧着的正是她丈夫的同胞兄弟。

    赵王妃冲她微微摇，似是为这景象抱歉，向床帐前低语几句，将帷帐半卷。李瑽绝无法在那人形上认赵王元浙早先的风仪。那人形皆已紫黑斑驳，肢挛缩变形，面虽以纱遮盖，仍可看已焦黑溃败。若不是廓尚微微起伏，李瑽简直无法确知这人是否活着。即使她早知赵王已经遭大火重伤，却仍未想是这般可怖景象。

    赵王陷于此般境地已经数月，神智竟仍清醒。

    五哥。李瑽犹疑开，同宁王一样称呼他。

    六哥在？赵王嗓音嘶哑，李瑽极尽耳力才可辨清，他在？

    李瑽醒悟到赵王双目已盲。六哥一早被传里去了。

    他还是不肯来看我。赵王哑然许久，终于开，可如今我十分想见他。

    他也十分想见五哥。李瑽忙剖白。

    怕是他并不肯宽宥于我。如今，却是不见更好。赵王勉声，今上猜忌更重这几年间，我与六哥简直如履薄冰。而今，六妹可见我已非人非鬼，无时无刻陷无间地狱无时相间，无乐可间。只是仍执着，我亦无力了断。

    李瑽听得赵王妃踉跄退走室外，似是不想在赵王面前落泪。

    如今你来如同六哥在前，我终可以作一代，这事，你大可不告与他。关于我兄弟二人的母亲

    李瑽听赵王挣扎着低声叙述，只觉惊骇莫名。

    还有一事，万望六妹替我再握一握六哥的手。

    她握住赵王扭曲枯焦的手，并不觉得害怕。而那更为冷骇人的秘密正揣在她心他们兄弟的母亲的确死在今上攻破皇城时。连今上本人在，叛军发现了闱艳的疯女人，发现她的每个人都享用了她。无人知晓她死时是否有一分清醒。

    这些年，六哥一直在找母亲葬在何。思及兵时惨状，我想此事已不能够。你与六哥，一定要活得久。如果请你劝他就藩，有李氏在陇右，或许可以安定。如果他执意留在这是非地赵王的呼更吃力，他那被火灼伤的肺脏发骇人的空音，请六妹费心，万不要令他落我的场。

    陵公主本人已经站在外间，赵王听得声响，重阖上双目，李瑽起告别时也不发一言。直到李瑽行至门首，才听得赵王低声：保重。陵公主显然也听得赵王声息，在原地停伫许久，行经赵王妃旁时忽满面怒容，极力压低声音：到如今五哥还有何亏欠你？你放他走吧！

    赵王侧妃直盯着公主，似是并未理解那话的意，呆立许久，终是一言不发转室。

    李瑽与陵公主同车而行，二人并无多少话可讲。陵公主作女冠装束，脂粉不施，李瑽忽觉这面容有些熟悉有几分像秋宴时所见的梁修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