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如影随形（9）

    秋节过后不久，在日本军队的狂轰炸之，望西城也沦陷了。

    江玉之的位于繁华地带的书社在日本军队的轰炸然无存，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她在家里气得攥拳，昔日的杀戮之心重又蠢蠢动。

    当然，她没能力为国家、为自己的心血报仇，只有一腔愤恨在折磨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恶心过去她竟然险些嫁给一个日本鬼，好在她只是一时任，为了气黎蔓秋；好在她连手也没给对方牵过；好在她遇上了康里·佐-法兰杰斯

    一切好在最后，她亲手杀死了那个日本男人，黎蔓秋也帮她杀了对方一家。

    西园寺一家的命案，稍稍抚平了江玉之的愤恨，她很快振作起来，脑清醒，对西川未遭践踏一事到疑惑。

    尽西川只是一个小村庄，微乎其微，但杀红的日本鬼也不可能会放过这里。

    她和江韫之说，江韫之也疑惑，不由自主想起镇上的狗。

    寻了个平静的时候，江韫之特地雇行船的送她到镇上。码上不再有往日的闹，零星的摊贩守着再也卖不掉的商品，每一张脸都写满憔悴、恐惧。

    那个菜摊还在，只是没有菜，只有一个神冷峻的男人坐在那里，面前摆一个画架，正在画画。

    江韫之径直朝他走过去，左誓。

    左誓抬眸，停笔，夫人，你怎么来了？

    江韫之在他边坐，瞥一他的画板，他在画码破败的景。

    危险吗？江韫之问。

    左誓继续动笔，低沉的嗓音轻声说：如果我说危险得很，夫人会回国吗？

    江韫之沉默不语，左誓心领神会，夫人放心好了，日本人暂时不会来这一带。

    江韫之诧异地看着他，他接着说：我和日本人谈过了，目前为止还很顺利，但如果那边尔反尔总之，夫人不必担心。

    天空灰蒙蒙，远依稀传来悲鸣，江边凄冷，风声萧瑟，听得江韫之心一片荒凉。

    左誓。

    夫人？

    这里江韫之艰涩问，还会是国人的家吗？清冷的嗓音微微哽咽。

    左誓拿着笔，暗叹一声，颔首：会的，这里永远是国人的土地。

    秋去冬来，一年到，被侵略的恐怖影仍旧笼罩在望西城上空，叫人看不见国破家亡的尽。

    除夕午，江韫之空帮郗良洗了澡，给她穿上新棉袄，不知疾苦的她兴兴的，笑靥如。

    发，郗良晃回书房，佐铭谦还在埋苦读，所学的知识早已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郗良跟得上的了。

    铭谦哥哥！

    郗良喜喜开，佐铭谦随手扔来一本《诗经》，轻轻开，看书。无堵住她要说的话。

    好。郗良温驯，拿着书随意翻开。

    天还早，江玉之开了小灶煮汤圆，也不忘整天待在书房里的两个书呆，她舀了两碗亲自端过来给他们填肚。

    吃饱喝足，郗良红，力充沛，铭谦哥哥，我念诗给你听。

    佐铭谦刚想说不要，郗良便胡一翻，看见《卷耳》一诗，嬉笑：是偷爹贼。

    佐铭谦无奈闭了闭睛，只听见郗良认真地念起诗来。不可否认，郗良的声音是好听的，低而轻，不尖不亮，当她话说多的时候，还会带着一丝沙哑。

    书上说，女孩的声音要如铃如莺，佐铭谦不大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声音，但对比郗良和苏白尘，明显是后者。只是，他现在满脑都是郗良的声音，苏白尘的声音则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了。

    思乐泮，薄采其芹。鲁侯戾止，言观其旗。其旗茷茷，鸾声哕哕。无小无大，从公于迈思乐泮，薄采其茆。鲁侯戾止，在泮饮酒。既饮旨酒，永锡难老

    一九三九年，佐铭谦从江玉之、江彧志和阿秀那里听闻战争的残酷，当江韫之偶尔门去时，他不禁担心起来。

    江韫之有时会与江玉之、江彧志一块门，为重建除夕书局而奔走。但有时，她会独自门，谁也不知她去什么，回来时带着书籍和布匹等件。

    她总会平安回来，然而只要在家里看不见她，佐铭谦便不能放心。

    风和日丽的一天，江韫之独自门去，佐铭谦在书房里踱步，无心学半东西，等到江韫之回来，他松一气，母亲，你回来了。

    嗯。江韫之将手里提着的用纸和绳束起来的几本书以及布匹放在椅上，旋拿起桌上的壶倒喝。

    佐铭谦平静地看着她，他知外面在战争，很危险，可他就是想去，此前没有原因，现在有了，他想和母亲在一起，不希望她孤一人涉足险境。

    也许，带上他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不大，不知该怎么保护母亲，可是，假如危险致命，他宁愿和母亲一起死，一儿也不想在这闺大院里盲目活着，更可怕的是再也看不见母亲。

    江韫之喝了，放瓷杯，拭角的珠，发现孩正专注地看着自己，暗眸苍茫而悲悯。

    怎么了？她问。

    佐铭谦抿垂眸，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才上前一步，抱住江韫之。

    江韫之微愣，终究也没问什么，只是回抱自己的孩，轻抚他的后脑勺。

    这时，郗良抓了一瓶蜻蜓和几只草蜢来了，轰轰烈烈，未见人先闻声，直接打破书房里静谧的母。

    铭谦哥哥铭谦哥哥

    佐铭谦一儿也不想回应她，站在原地耳朵，郗良就跑来了，气吁吁，铭谦哥哥，有老鼠，好大只！

    江韫之无奈摇，老鼠而已。你又跑去哪了？

    江娘，你回来了。郗良将装蜻蜓的瓶和装草蜢的罐放在桌上，用手比划，我在园里，看见了一只好大的老鼠，有这么大。

    大惊小怪。佐铭谦蹙眉盯着她抓来的小昆虫，太突突地。

    铭谦哥哥，我才不是大惊小怪，老鼠很毒的，被咬一会死的。

    好了，你不去招惹它，它也不会来咬你。你抓这些东西来什么？去把它们放掉，然后把手洗净，还有你的脸。江韫之说着，又从她的发上走蜘蛛网，真是哪都能去钻，怎么这么不嫌脏？

    佐铭谦默默看着郗良被训了一顿，心稍微愉快了一些。

    整理净的郗良被罚在书房门站着。

    江韫之忙别的去了，佐铭谦在书房里，刚要静心来写什么，余光里一个小脑袋探来，铭谦哥哥，我想喝。

    佐铭谦放笔，拿着壶和杯走去，亲手倒一杯，郗良喝一杯，一共喝了四杯。

    没一会儿，小脑袋又探来，铭谦哥哥，你在什么？

    佐铭谦也不抬说：罚站的时候不许说话。

    噢。小脑袋灰溜溜缩了回去。

    半晌，小脑袋又探来，幽幽说：铭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