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他们的故事

    次日，初语梳妆完毕门时，刚好是午两。她拖着飞行箱，手里握着一把伞，刚家门闷燥的气便扑面而来。

    1202门的纸箱已经被挪走，走廊恢复如常。初语等电梯的间隙没忍住转看过去，昨日的喧闹仿佛被这一扇沉重的防盗门冷冷隔绝在外。

    不等她思绪漂浮，耳边听见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然而一秒，电梯门打开后里面现的那个人，却冷不防地让初语心神一滞。眸间的清冷骤然消减，目光牢牢定锢在那人脸上。

    从楼窗外投过来的光影缓缓落在他棱角锐利的廓边缘，他抬眸，神轻轻从初语上掠过，不带任何绪，转从她肩侧过。

    炽寥寥的光线刺底。

    初语犹如梦醒，跨电梯的那一刻隐约听见指纹锁开启的响动。

    原来1202的新住是她的老熟人啊。

    外暑气蒸腾，初语没走两步就觉得鼻尖开始冒汗，制服材质不透气黏在上又沉又闷。她在小区门招了辆租车，到了公司签完到，找到对应的准备室等待开航前准备会。

    今天的航班任务还算轻松，贵城往返，航程不且是小机型。

    正起飞，正落地。

    回到小区门时，时间已过凌晨。

    只有路边的711还亮着灯，过往的车辆行驶飞快，扬起灰尘后，在这夏夜里各投归宿。

    初语走711，在货架前停滞很久，她选一包果夹心的糖，隔着粉包装，仿佛都能闻见草莓糖的甜腻香气。她往常不大吃这些甜，只是今夜，无端察觉到自己的生活好像缺失了那么一糖分。

    她低看着糖果包装上的草莓印画，走到收银台。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伸向同一个方向，影覆盖着她，很短暂的几秒钟。

    一盒避，放在她的草莓糖旁边。

    初语顿时有些脸，意识地将自己的东西往后收回了些，仿佛要以此极力昭示糖与计生用品之间的距离。

    即便它们都是，草莓味的。

    收银员笑意难掩，一段局促的沉默过后，那人为他的计生用品付了一百块。收银员似乎没想到近来居然还有人会用现金付款，伸手指了指收银台前的立牌，殷切地介绍：现在用支付宝付款有随机立减的活动，先生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了。

    那人的声音一，初语的心像是被骤然堵在了腔，抑住了，透不过气来。

    初语忍着没有望过去，直到旁的人离开，她才敢回看向他的背影。

    门前的晚风撩起那人衬衫的衣摆，细风般微微鼓胀起来。

    此后郁的心绪匍匐在夜，迅速蔓延开来。

    初语付完款，在711坐了将近十分钟。

    耳际反复浮动着刚才那人的声音，清朗略带低沉的，像碎在旧梦里的一把日光，烘得人心发。

    她说不清这躲避源于何心绪，她此时大脑一片空白。

    门前过他衣角的风，转经台阶，又向初语的裙摆，混着空气间淡淡樟木的气息，钻人心底。

    十分钟后，初语离开711。

    凌晨一，小区里灯微暗，楼掩住宵的夜风，此时有不为人知的静谧。

    初语走到楼前，却无意看见一旁影里站着的那个人。顾千禾靠在昏暗的墙角，漫不经心地着一支烟。淡雾笼罩，烟尾的火光微微跃，模糊落在他颌的位置。夜间风叶簌簌颤动，忽明忽暗间的微弱光影却灼亮了一旁窥望者的心。

    初语停住脚步的同时，他从暗走了来，在门外的垃圾桶上摁息了烟，顺手丢去。

    此后大厅灯的光，将他的面孔照亮，他眸间的绪很淡，走到电梯旁钮。灯光，初语注意到，原来他的衬衫不是白。浅灰亚麻的织料，衬那副宽且薄直的肩骨与背脊。

    初语走过去，两人之间约隔十几厘米。

    空气隐隐浮动着薄荷烟草燃尽后燥清淡的气息，空电梯打开，顾千禾先走去，初语随后。

    他很，同时带着一无声的压迫。

    可视线无法被阻隔，难以抑制地停留在他上。

    一阵久的缄默过后，十二层的钮亮起，初语慌张移开目光，然而一秒却在电梯镜面，和他的视线猝然相撞，只一瞬，他底的淡漠显无疑。

    密闭的空间，烟草的气味渐渐被木质香调冲淡许多，熟悉的柑橘松木，围绕在周的气息间。

    许是距离够近，透过他手里711撑开的袋隙，她清楚看见里面散落的几瓶冰啤，和最上的那一盒，草莓味的计生用品。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重逢言，安静地同乘一趟电梯，随后相继打开自己的家门，让关门声重合在同一秒。

    初语站在暗的玄关，让一切紊的心绪都被黑暗吞噬殆尽。

    回忆只剩那时午后相隔的风与影。

    他们八岁相遇，陪伴彼此十年。

    那是一个人一生最好的辰光。

    也是茫茫人海最普通的故事。

    像风过梧桐枝梢，叶隙间晃落的光影，在这平凡人世间，相逢又散却。

    而他们的故事，早已走到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