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柒、稚

    定王府城南地界上最大的府邸，是先帝还在世时就修筑的，当时条编法初见成效，国库充盈起来，先帝拨用了不少存余，李首辅开始并未明着反对，可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银借此暗向了先帝的私库，李首辅便也借着各理由拖延，君臣间的龃龉也由此慢慢浮到了明面   上来。

    后来定王京，椟玉保留了王府未挪作它用，这王府曾经是先帝对定王绝的见证，椟玉能留它，倒赢得了不少称其为真龙、心宽广，其实只不过是因为椟玉实在不甚在乎那所谓父皇对幺的，他自很小的时候便对父亲没了指望，自己接了先帝留的烂摊后，便更不在乎那小儿心思了。

    如此说来，这倒是定王第一次真正住这定王府，先帝早早修好了这府邸，半为私库、半为透东心迹，却没料到自己还未熬到定王，就宾天了。

    这地方多年在皇帝底，可定王倒也大大方方住了去，丝毫没有考虑这里面埋了多少钉，用起王府里原来的人手也毫不顾忌，当真一副光风霁月的样。

    夏日里的蝉叫得极，卧房旁的耳室外了柳，又引了曲环绕，因此蝉格外多而噪，定王在抄《华严经》为皇帝祝祷，当他累了满满一摞经文后，房悄无声息立了一人。

    “理净了？”他的气仿佛是与人清议、探究学问。

    “是，没留痕迹，雍国公那边查不到的。“来人回。

    “他不用查，也知无非是我，或是皇上，如果让他来选，雍国公大概宁可是我。若是皇上，那他才真是毫无退路了。“笔尖的墨徐徐划在纸上，写的全是慈悲之语，满是机罗算计。

    “但雍国公本就心有不甘，如果让他知是我们手的……“那人有些迟疑。

    “正是因为心有不甘，我才要让人献上这柳之计。他不用这计还好，如今已经用了，人又被我灭，这笔帐，是必然只能扣在他上了。”

    定王写“尘，皆有一切世间极微尘数佛“，才继续说：“力蛮而智昏的野犬，想要收为己用，就必须断了所有活路、打趴了，才能老实为你所用。”

    雍国公自诩实权重臣，以为自己能不受定王或皇帝牵制，如此狂妄之人，定王借人之手献上这为他量而作、试探群臣的柳之计，他焉会不动心？只要他咬了这个钩，皇上但凡不是个死的，也容不他了，而他如不能为皇帝所用，自然就只能转向定王。

    “可叹他居然还想以救驾之功送定之位。“他微微翘了角，“如此蠢货，实在是最趁手的工。”

    “王爷一步，打算如何敲打雍国公？”

    “不急，有些事我要吩咐你去。”狼毫银轻叩笔床，定王眉目如画，神一片清明正气。

    椟玉这段时间为了养伤，日日都要苦药，多年没这么病过，他好了伤疤忘了疼，记不得当时自己是如何定决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又起了心思想让李檀照顾自己。

    李檀倒也没有多不愿意，只是这人伪装得忒不走心，那日在书房里没个节制，如今哪怕再是一副虚汗淋漓的样，也没多少说服力，于是只提了半边眉，闲闲问：“你无事吗？”

    椟玉忖了一会儿，才回答：“没什么大事，只是手上有伤，总是不方便些。”

    “这样啊。”李檀拉着尾音，转说：“幸好如今你边如此多得力之人，总不至于让你像以前那样事事自己动手，这样我便放心了。”

    说完便起，一副要告辞的样，椟玉倒也不拦，就这么任她走了。

    李檀本来以为途大概便要被椟玉缠住一阵无赖，她就接着梯去，却迟迟没等到动静，想回看看这人的表，又捺住，歪了歪，自顾自走去了。

    第二日，便听闻路喜公公被罚了，罚得动静颇大，罚得满皆知，可谁也探不是了什么事，加上皇上刚刚遇刺，霎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李檀坐在太后殿里，正听了这消息，一茶咽在间上不去不来，差呛着。

    她自把咳嗽捺去，心想，这人不会越活越回去了吧，便是八岁的时候，他也没过这么没谱的事，如今成了真龙天，难他爹那二五不着调的终于显了来，发这样的神经？不至于吧。

    待她去了庆元殿，看着跪在地上不敢看人，自己视过去还一副三贞九烈，活似要就地立个贞洁牌坊的路喜，她才知一件事。

    这人就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