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苏倾奕回老家，贺远的觉没有往常踏实了，半醒不醒间往旁边一摸，常摸得他一个激灵。每天在厂也是，他又盼
班又怕班，盼着一回家屋里的灯已亮起来，盼着一推门苏倾奕带走的衣
该哪又归了哪，苏倾奕倒好，连个电话也没给他挂。
也不是没挂，挂过那么一回，打到车间办公室，人接了叫他，他手里有活正走不开，跟人说等一，
多五分钟，你叫他千万别撂！还是撂了，他奔过去就听见几声嘟嘟嘟……
那一天贺远都无
打采。不知
苏倾奕的号码，他没法打回去，心里埋怨了好些天，苏倾奕怎么连个“想”都不给机会让他说。
渐渐他又开始埋怨自己，太不懂事了，苏倾奕又不是去玩，无事一
轻，照顾一个刚
了手术的病人，想到的想不到的，事准定少不了，恐怕也没工夫自己闲待，不方便挂电话
有可原，他该
谅。他都不谅，还能指靠谁谅？苏倾奕一年也回不了一趟家，就让他好好尽尽孝吧，这孝总是尽一天少一天。
他这么谅苏倾奕，苏倾奕不谅他，竟敢那么样
现在他的梦里，那么样一脸幸福地对他说：“我要结婚了。”
“和谁？你和谁结婚？！”贺远使劲晃着他。
他摇
，说
谢贺远陪了他这么多日
，他不能再麻烦贺远了，让贺远往后好好照顾自己。
“我不是说过我照顾你吗，
活细活都我来，你收了我的心意，你得负责，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不能拿走了我的所有，又不要我……我往后还跟说话啊，听谁唠叨我？和谁一块儿过十几年，几十年？……”
梦里贺远怎么也追不上苏倾奕，
睁睁看着苏倾奕越退越远，他生生把自己急醒了。一冷汗，靠在床缓了半天，想
一把脸，摸到一手的
。
这一夜就再没睡着。转天上班，传达室里有他的一封信。一见熟悉的笔迹，贺远心里
上熨帖，谁说苏倾奕不惦记他，这不就来了。
可惜熬了大半天也没找着看信的机会，边总有人，不是师父就是工友，想逮个饭
的空，孟晓昆非端着饭缸找他扯闲篇。孟晓昆是车间了名的人来疯，又尖，他贴在旁边，贺远更得把信看牢。老老实实折在
兜里，都不敢像上午那样时不时伸手
去摸一摸，仿佛摸到的是苏倾奕。万不敢叫孟晓昆揪住，这信非成了公开信不可。
这一来
脆到了班，贺远飞奔回家。未拆苏倾奕的信，他已攒了一肚话要回，他怕再攒一会儿更不知从哪说起。
结果他
本就不知从哪读起，
耳鸣，满篇笔墨让开“结婚”两个字淹没骨了，认不了。
到院里拿凉
浇了半天脑袋，贺远浑发冷。他愿不拆这信了现在，愿被孟晓昆一天缠到大，他就不用一遍一遍扎自己的心。
可不行啊，越扎还越要看，梦成真不是这么个成真法。贺远突然想到那通没接上的电话，从那时就没有好兆了。
对“结婚”苏倾奕没有解释太多，只说错全在他，是他
言了。他没有颜目面对贺远，一想到贺远给了他那样多的信任和
托，而他伤害了贺远，他就只想抬手
自己耳光。倘若他的耳光真可以减轻对贺远的伤害，他愿意站到贺远面前，让贺远狠狠他。
有好多话想说，说不，他只剩那么一
的勇气，够在信里和贺远告一场别。
他告诉贺远聚散皆是缘，人活在世上左右不了每一件事，他伤害贺远，会受报应的他。贺远值得更
定的对象，定和定才相
。不能守在贺远边是他不够格，也没福气。他再次说了对不起，说不求贺远原谅，也不求理解，只求贺远忘了他；如果恨能加速忘记，那就尽恨他。
接着，他又起一段，说这样讲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样讲不够尊重贺远，似乎他伤害了贺远，还要替贺远安排如何发落他，这一上他请贺远原谅，他没有这个意思。最后又是一连串的对不起。
一夜无眠。贺远连床都没上，在信前坐到天亮，以为自己能想明白，却越想越不明不白。还聚散皆是缘，
话，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散？散了就是没缘了，什么都没了！
为什么啊？
这四个字成了贺远脑里的背景音，一连几天地问自己，上班问，班问，吃饭问，睡觉问；他就没有真正睡着过，木木脑地躺，木木脑地起来，有回孟晓昆和他说笑，他木着一张脸没没尾地接了一句：“为什么啊？”
周松民瞧他不对，问他是不是哪不得劲，不得劲就言语，别扛着，不行上医务室看看去。
医务室要是能治就好了，药多苦他都吃，方多猛他都抓，开刀都甘愿。现在就是一把刀剌在他的心上啊，怎么治？除非他这颗心不蹦了。
他该怪谁啊，和谁讨说法？日过着过着又把他边的人过没了一个。为什么都不肯等等他呢，不肯再多给他几年，他还没有
成他和苏倾奕之间的梁
啊！
要是他已经“追”上苏倾奕，多难多痛都是他放手成全，这才叫梁，远远地照样得住。
可他还没有“追”上苏倾奕，他什么也分担不了，苏倾奕走投无路，没办法只有把他扔了。痛是一样的痛，但他不愿痛得不够像个男人。这让贺远痛上加痛，完全是一
束手无力，一纯粹的失去。
怎么这么痛啊，他怎么总在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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