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刚好。骆烟看着桌前的梅枝低喃。

    老军医愣神片刻轻笑：回了趟京都，将军似乎变了许多。

    哦？骆烟抬疑惑地看去，我何变了？

    若说从前的将军是千锤百炼冷锋鞘宁折不屈的重剑，如今便是屈之如钩纵之铿锵有声削铁如泥的剑。既能避其锋芒，也不惮于迎难而上。老军医慈眉善目摸着胡端详起骆烟来，倒像颇有几分的模样不像大夫。

    那梁大夫以为，是如今的我好些还是从前的好些？骆烟笑了，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玩笑话。

    老朽知将军本良善只是许多事过于刚直，这也不能说是坏事只是对自太过苛求，况且人生在世谁心没有几分贪念，只要不像江副将那样不择手段这也是无错的。

    见骆烟恍惚神的样老军医也便不再言，他行了个半礼便领着医箱退营帐。

    已经后半夜天光营篝火未灭几队人巡逻的脚步声盔甲碰撞声耳，骆烟疼得难眠，他起穿上靴掀开厚重的帐，卷在风里的沙砾打在脸上他却像没事人似的走了去。

    将军！陈景言扬声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

    骆烟扶了一少年结实的小臂，目光向：不用行礼了，脚上的伤如何？

    不过是小伤，倒是将军伤不轻得静养才是。

    少年稚气未脱，眉间还留着一团孩气，骆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他行了太多方便，才让陈景言如此胆大包天阵前违抗军令。

    到荆湖后，我会请司将军收你军。

    陈景言惊喜得双发光：将军此话当真，我当真可以上阵杀敌了？

    可别兴得太早，骆烟轻笑着说，司将军治颇严，若是犯了错便是实打实的军，也再也不会有人见你张便叫你景言小哥，你先思量思量，若是不愿我便送你回江南老家。

    不，将军，我要去！陈景言目光毅，哥哥和爹娘都死了，我一人在这世上唯有将军待我如同亲人一般，我要上战场为自己拼一份功勋，如同将军般英武，若我有一日人地定不忘报答将军。

    骆烟嘴边的笑意渐渐淡了去，目光微垂陷了回忆。

    若骆烟有一日功勋在，定不忘丞相大恩。不过十三岁的少年板削瘦却提着重剑如松柏一般直地站在院，一傲骨容不得秋风压折，他剑刃指地单膝跪在温松嵇的前。

    萧瑟的西风起大周战旗，骆烟平静地看着前少年的躯缓缓：好。

    殿，林君竹站在殿，见不远周晏然缓步走来立即迎了上去，边的人呢，怎么冒着雪回来。

    玄大氅上的冰雪已成了珠挂在细的狐狸上，周晏然随手丢给一旁的侍仆挥了挥手：无碍，怎么样了，消息来了吗？

    折已经递来了，死伤虽少但听说萧慎被刺了一剑伤得不轻，说到这林君竹脸上一抹嘲讽的笑意，他如今怎得也变得这般急躁了，这兄刚城便急着见人，这陛可再不得空闲了。

    周晏然听完也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转撩起衣袍坐在上位。

    林君竹被这一看得摸不着脑，忙追了上去：

    怎么，可是我说错了？

    你不若想想他为何要这般急躁？周晏然抬见他这般好奇才开提。

    大抵便是不愿萧慎早早了，又或是林君竹脸一变，故意让萧慎以为他已经穷途末路，到了惊慌失措的地步。

    周晏然颔首继续问：若你是萧慎，你会如何？

    自然是乘胜追击。

    细细想来才觉得萧沉心思之，算准了人心也赌上了自己的命。

    林君竹眉心微蹙转问：太后去了他的寝殿？

    这事上你倒是灵光。周晏然忍不住笑声来，侧赞许地看了他一。

    林君竹攥起了拳，过了许久才吐了气：他怎肯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周晏然垂双眸细细地挲着玉扳指，半晌才抬：太后从前只当他是个玩意儿，如今倒是抬举了。

    她林君竹迟疑了片刻，不像是会作践人的人。

    周晏然扬眉看向他。

    林君竹为难地抿了抿：好，好吧从前是，可如今

    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周晏然淡淡地替他补了上这一句。

    许是走了遭鬼门关，变了也是有的，林君竹明白周晏然的意思，他摇了摇，我不是不曾怀疑过，气虚寒或许能寻着一样的，可这脉象要悉数相同又得样貌形一不差可是难如登天了。

    周晏然不置可否，脸上浮起清浅的笑意：那若是有一日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你又当如何？

    林君竹目光飘忽眉拧：那便是我瞎了，认错了人。

    殿，你今日可也有些反常，他狐疑地看了过去，你何曾过问这些事。

    你若能全而退我自然不会过问，周晏然坦与他对视，可如今的太后上有太多势力牵扯，一个不慎便会随她一堕万丈渊，如此你也愿意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去冒这个险吗？

    林君竹眸低垂看上去有些苦恼：我不知什么这般也好那般也罢，我只知如今在我前的那个太后是我喜之人，这份险便值得我去冒。

    即便她侧的男人络绎不绝？

    我难不成还比不上他们？

    周晏然只觉得他天真得可笑：可一字似乎并不是如此三言两语便能讲得清楚的。

    林君竹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定地抬起说：还未争又怎知结果如何？

    刚及弱冠的男将烈的写在底，周晏然不知是该敬佩还是唏嘘，他低声笑：你若是能将这番话在太后面前表明，又何愁让萧沉争了去。

    她不识好歹，我不与她计较。林君竹微抬底却带笑，起告退。

    周晏然默然，目送林君竹渐渐远去的影，不可避免地浮现那张熟悉的面容，其上似乎不再只有战战兢兢和谨慎算计，了狡黠的笑意让少女本就姣好的脸容看起来更加明丽鲜活，正待他要去细看时却又像是隐约隔了层纱叫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