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剧情：旧牢）_寒舟by峨眉月冷

【四十九】

雨洗天穹，风汽弥漫，更添了一层寒凉。

暮日西垂，天昏昏。楚王独自一人走在残破的废墟之，肩上扛着一烧得焦黑的硕大梁，后拖一条黯然的影。

他不肯让旁人手，在泥里艰难跋涉，一脚一脚浅，行至坍塌大半的苑墙一侧，将梁垒在一堆短短的废木上，转又朝殿的旧地而去。上锦衣早被泥焦灰污得不成样，他却恍如未觉，浑浑噩噩地在焦土来来去去。

昨日慈明走，火光映红了半片天幕，纵是人奋力扑救，仍差遏制不住火势。幸而夜时分落了一场瓢泼大雨，将火尽数扑灭，这才没有殃及别。只是慈明遭此一劫，莫说几乎化作灰烬，连大半殿都倾倒坍圮，

楚王蹲着，在凌的砖石间扒拉许久，手指纵有厚茧，此刻也已磨得血痕错。指腹忽被棱角狠刺了一，犹如挨了毒蜂蛰咬，疼得他手掌一颤，沾满灰土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睛却霎时亮了亮。将那一看，见是一盏并不奇的雁足青铜灯，被烧得表面发黑，微微变形，楚王却仍怔怔盯着看了许久，低声呢喃一句，就想将这灯揣怀里。

“哐当”一声，袖一不慎落，他定睛一看，是一支已被烈焰烤得乌黑的钢笔，慌得赶忙捡起，珍而重之地攥在手。

恭孝太后去世时他年岁还小，幼年时的画面早已模糊不清，却仍清楚记得此——年纪尚小，还未经磋磨之时，他急躁，是个混世王，恨不能翻江倒海。那时他三哥了学，趴在案上专心功课，他自觉受了冷落，不知抢了三哥多少砚台，统统砸了，笔杆也尽数撅了，闹得三哥胖揍他好几顿，回他却依然故我。后来三哥想了个招儿，特特着人了钢砚台与笔杆，他使了吃的力气也奈何不得，三哥就笑地看他一通捶……先帝发狂之后，他们兄弟几人都是饱受煎熬，生死两难，这般形是再也见不着了。

楚王弓着，在废墟蜷成一团。明明已是凶名在外的煞神，此时却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弃犬。他低抹睛，想到昨日他要冲火里，却被三哥死死抱住，只能睁睁看着慈明化作焦土，面上的汽却是越抹越多。

闭了，又想起落在颈那滴温凉，以及那句嘶哑的话语：“是朕错了，朕糊涂了……血海仇，怎可轻偿？”

他抱着三哥，无声恸哭了一场，三哥却只是缓缓拍着他的背脊，再未开。

楚王只觉得闷疼，一拳捶在碎砖上，留一个血印。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想也不想，扭怒吼：“本王不是让人都开？！”

熟悉的影映帘，他顿时一愣，一跃而起，低：“三哥！”又见他手用大氅裹着的苍白消瘦的顾寒舟，咬牙又松开，满脸复杂：“他……”

皇帝抱着顾寒舟，面一片冷峻，脚步沉凝，如扛着暮的重山，仿佛要把地上焦土彻底碾碎。

行至已成废墟的大殿边缘，皇帝才蓦然转，对楚王沉声：“七弟，你去换衣裳，歇息一会儿，莫让朕担心。”

楚王淋了一夜的雨，又在焦土奔波翻找许久，早已疲惫不堪，全凭一心气撑。然而即使皇帝开，他见到顾寒舟被带到此，却是不肯轻易被哄走的，执拗地：“弟弟还能再扛一会儿。”

在他心，顾寒舟乃是大大的祸害，哪怕在自己手底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哪怕此刻病得奄奄一息，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不说旧仇，就凭他累得三哥劳心伤神这一罪名，就活该千刀万剐。

一低，楚王便对上了顾寒舟那双寒潭似的眸，见其一片透彻沉寂，陡然怔住了。然而不过晃神片刻，他立时又反应过来，憎恶之心更了几分，：“三哥，让弟弟看了他，别让他污了慈明的地！”

皇帝看他一，许久不曾声。过了一会儿，叹一气，：“罢了。七弟，你若是不怕……那便随朕来罢。”

他们兄弟二人一番谈话，顾寒舟被禁锢在皇帝怀，始终不言不语，面上一丝血都不见，仿佛一件无知无觉的玉雕。唯有那对漆双眸澄净一片，偶然现几分生气。

皇帝将他搂得了些，带着他走了几步，来到大殿废墟当，抬望见苑一角的一棵焦枯树木，涩声：“这树竟还没倒。”

顾寒舟不回应，皇帝揪住他发丝，他抬往那面望去：“你瞧那棵树。”

楚王同样抬看去，一望之，已是僵住了。

顾寒舟面上无喜无怒，只到后皇帝剧烈起伏几，听得他在自己耳边哑声：“记得朕与你说过的事么？二十年前，先帝提刀闯慈明，当着恭孝太后的面，亲手斩杀几位皇……若不是朕抱着七弟藏在树上，小心躲过去，朕的尸骨早就化成灰了！五弟也机灵，着苇杆藏在荷塘，避过了杀大祸。只是夜寒，让他落病——”皇帝越说越快，到最后近乎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