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殿角的镂
香炉
，龙涎香正明明灭灭，吐
氤氲烟雾。风
帘幕，阶前的滴漏铜壶时隐时现。
珠一
一从壶孔跌落，滴答作响。
时辰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寒舟脸
平静，手上的诏书已换了十余册。他
后的
侍手持藤鞭，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上前“矫正”他的姿势，却始终没能找到机会。
皇帝得了音讯，并不意外地挑了眉，不屑
：“既然他心甘
愿忍着，那就随他去罢。反正早晚得受不住。”
顾寒舟后侍等得不耐烦，将手藤鞭捋了好几遍，终于见到顾寒舟将文书放
，手撑着案边准备起，立刻上前一步，横眉警告：“顾大人，您——”
顾寒舟“嗯”地应了一声，手掌抚上自己酸胀的膝盖，轻
了两，提醒：“公公忘了？一个时辰已到了。”
侍话
被堵住，一时哑然。唤来小黄门一问，果然正好一个时辰，皇帝有言在先，此时可允顾寒舟走动。侍无法借机责罚，悻悻退回，不甘心地：“您记好了，陛只给了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顾寒舟膝盖早已跪得发麻，血脉阻
许久，此刻一动就是针扎般的刺痛。他明白这不过是个开始，越往后就越难捱，却不愿向皇帝服
，脸变都未变，只用手在伤
上
了一会儿，又扶着墙
慢慢走了一圈，让僵
的
松弛来。
不多时，侍就尖着嗓
促：“时辰到了，大人请速速跪回原位。”
侍得厉害，一殿
人目光也
随不放，顾寒舟心知自己别无选择，一言不发地挪回案前，忍痛屈膝跪，
了一本诏书继续研读。
这次拿到的诏书乃十年前先帝在位时所发，为已故书法名家俞墨亲笔拟就，与之前他所读到的多数正稳健的字迹不同，笔势刚劲峻
，布局朗然开阔，让顾寒舟心神为止一震，纵然酸痛难耐，仍忍不住面
惊喜之，赞：“好字！”
侍在他后被惊了一
，见他痴痴盯着绢布，不时以手作笔，虚虚勾画着走势，还以为他在玩什么样，立刻将一双狭
睛眯得更细，死死盯着顾寒舟不放，手藤条蓄势待发。
谁知顾寒舟丝毫没有偷
耍
的心思，腰背
得笔直，捧着诏书像是
了迷，除了手上不时虚划，其余时刻竟是一动也不动。明明膝疼得厉害，他睛却越来越亮，仿佛映了晨曦的辉光。
侍看得纳闷，踱着步在顾寒舟边绕了几圈，然而却没有得到半个神，浑似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他一时心窝火，装作不适地轻咳了两声，试图引得顾寒舟关注，却是徒劳无功。
“咳、咳咳——”侍用袖掩在
边，刻意加重声响，又连连咳嗽了一阵，终于顾寒舟茫然抬瞥他一，即刻又不舍地将目光转回诏书的字迹之上，随：“这几日乍
还寒，公公当心着凉。取枇杷叶七八片和煎服，有止咳之效。”
侍差被他平淡的态度气得发颤，转一个时辰又到了，他刻意没有提醒，果然过了好一会儿顾寒舟才反应过来，膝盖略一动，便“嘶”地
了一凉气，秀气的眉也皱成一团。
侍幸灾乐祸地暗笑几声，佯
遗憾：“可惜啊，时辰已过，顾大人您只能继续跪着了。”正想继续说几句，余光瞥见窗边站着一个
大影，剑眉朗目，不怒自威，不是皇帝又是谁？
侍浑一个激灵，意识想要跪拜请安，却被皇帝抬手制止。皇帝透过窗棂打量了一阵，见顾寒舟手捧诏书不舍得放，而他后的侍攥着藤条手足无措，摇笑骂，对侍比了个手势。
侍伺候皇帝多年，认皇帝方才骂的是句“蠢
才”。他也并非愚钝之人，一拍脑袋，明白自己钻了
角尖——既然皇帝分明是在想方设法地折磨这顾大人，那自己又何必畏手畏脚？
一闪念间，他手藤条已扬起，“刷”地甩落去！
“！”顾寒舟猝不及防挨了一鞭，凶狠的力打得他往前一扑，撞在案几边缘，摞在最的几本诏书被震得
落来，散落一地。
侍
着嗓：“哎呀顾大人！您竟把诏书摔落了，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鞭痕从左肩斜纵至后腰，虽然隔着几层衣
，却仍是火辣辣的疼。顾寒舟沉默地跪直，也不辩解，只是抬起那双漆似的睛望了望他，那目光明明像不知世事的幼兽般
净，清澈却又透着了然，竟让闱打多年的侍心一虚。
幸好站在窗边的皇帝再次示意，侍定了定心神，板起脸，：“陛让守着大人，如今您既然犯了错，便不得不罚，也不多，就——”他飞快地朝皇帝扫了一，，“——二十鞭罢。”
顾寒舟见他目光漂移，心知皇帝必藏在一旁看着，却没有主动戳穿。他低声：“等等。”起将散落的诏书收拾好，又把自己沉浸良久的俞墨亲笔谨慎地放在妥帖位置，然后退了两步，对侍：“你动手罢——就在这儿？”
侍见他面虽微微泛白，却比前几次镇定许多，担心皇帝嫌他太过冷静而失了乐趣，犹豫片刻，果然听门扉咯吱一声被人推开，皇帝阔步而，呵斥：“你这才也太不知规矩。寻常的二十鞭，哪里够胆大妄为的顾大人记
！”
顾寒舟像是早料了这一切，神平淡，仿佛即将受罚的不是他一样。
皇帝劈手夺过侍手藤鞭，掂量了一，用鞭梢轻轻了他肩膀，抬起
支使：“去！给朕褪了顾大人的外袍，把他吊在房梁上——”
皇帝一面说，一面细细观察着顾寒舟，见他始终脸不变，语气也随之变得森然，仿佛字字从牙
挤，“——朕亲自动手，也好教他知晓些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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