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起居注 -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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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甘殿请安回来,殿怀着某微妙又沉重的心理踏了承恩殿。节将至,这几天各各室一齐换上了新扎的红灯笼,姚琚一雪青常服,束冠端坐在殿,一的啜饮着羊对东的人员名单,朝都没怎么顾得上吃。

    “殿来了。”连日劳,他着两块乌青,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笑容也似隔了层雾气,又淡又远,透着疏离,“还没用早膳?”

    其实门前在无圣斋草草垫了两块心……不过这话显然不合时宜。冯献灵故作镇定的在他对面坐,侍膳太监麻利的奉上胡麻粥、鸭汤饼(就是普通的羊汤汤饼,只不过面片被成了小鸭形状)并一小碗,见今日有酿驴蒸,便也替她挟了一些——周人习惯冬天吃驴,认为驴,可以驱寒胃,药膳局蒸制前以上好的雕、胡椒、海盐糟酿过夜,吃起来绝无半膻味。

    “对了……”苦思半晌没思一句合适的寒暄,皇太女拿起勺喝了几胡麻粥,边用余光偷偷觑他边:“季三已被捉住。”

    他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午后。李逊了金吾卫,御史们也不再抓此事不放,他大概觉得风声已经过去了,大摇大摆的亲自去南市采买香。”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太女妃脸缓和不少:“你就是为了此事急匆匆去找的陈菩?”

    “……唔,”冯献灵面不改心不:“国事为先嘛。”

    为了防止李三娘的悲剧重演,圣人令于洛河南岸、天街以东的尚善坊修建十王府,供家宅偏远、不便早晚上学的宗室小娘及其父母居住。那一带本就空着不少前朝名臣的旧宅,修缮改建的难度不算很大,圣人额外开恩,此次京的几位教习娘倘若没有私宅,亦可赐居住。姚琚昨日就是想找她商议此事。

    “婉娘此番来朝是有公务在,舅父不便陪同,表兄弟们游学的游学、读书的读书,也都分乏术,止有舅母和几个歙州婢跟来了。她毕竟大病初愈,人又腼腆,我想……还是择一清静院落,殿以为呢?”

    舅母她们暂时落脚的房月租赁的,神都不宜居,租金昂贵不说,地痞氓也比歙州只多不少。他上挂着东的招牌,除了例赏赐些药材、金银,并不敢过分招摇,将人召见面更是一次都没有过——哪怕没有陈良俤,表兄妹之间也是要避嫌的。能搬十王府着实叫他舒了气。

    “冯家女儿骄矜,你表妹又不常见生人,没有年的几位娘压着,你怕她们闹不快?”她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弘文馆女学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之前是怕她病势反复才不叫挪动,如今……毕竟不止一个助理学官,太过特立独行反而。”

    彭十八娘与祖父、四叔住在一起,清一真人挂靠在昭仪尼寺,荀家更不必说,太常寺、光禄寺都有荀姓郎官,这么一算,除了罗婉只有永州柳如晦同住十王府。

    这位柳娘也是个妙人,生母之母乃大山苗女,从小见多识广,齿极为伶俐,短短数日就与女学人混了个半熟。

    殿努力安抚他:“不如这样,我们先将她宣来见一面,问问她可愿与柳娘同住?”

    既然来了,与宗女们打就是不可避免的事,大大方方远比遮遮掩掩受人敬重。再说,有柳如晦从调和,就算真有人无遮拦、说了什么冒犯失礼的话也不至于不来台,大不了事后她再替她找回场嘛。

    姚琚松了气,就等着她这句话似的,一时剑眉舒展、凤微澜,一个明快至极的微笑:“多谢殿恤。”

    冯献灵一突,像被了一翁老陈醋,又酸又苦。

    罗婉

    不是正式觐见,无须穿礼服、冠钗,清早小太监去传话,午后罗氏的车就停在了巍峨门前。

    姚琚忙不迭的准备了很多甜:“她不喝茶,改成酪饮或蔗浆吧,玉团、甜雪、见风消,还有蒸梨、盐白柰、羊烤柿饼,对了,江陵贡的柑也上一些……”

    殿久久未置一词,王女史只好站来打圆场:“大半年,这还是太女妃第一次见家人呢。”

    家人……哼,平时对我都不见这么上心。

    “看看库里有没有什么当季合用的绸缎、珠玉、香料等,毕竟是表妹,又是初次见面,不能太简薄了。”小娘明显不兴,想发作又觉得毫无理,说话时的语气不自觉有,“比照着从前赏赐两位公主的规格。”

    不多时罗氏被引了承恩殿,外臣之女不能东张西望,何况这又是太女妃的寝殿,隔着七宝珠帘只见一抹梅态丰盈的影万福拜:“臣女罗氏参见太女、太女妃殿。”

    大概是张,上坠着、着的珠钗佩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声音也微微打着颤,教姚琚惆怅、无奈又忍不住好笑:“殿是个温柔和气的人,不必过分拘礼。”

    冯献灵适时微笑:“快坐吧。之前听说你病了,不敢令你劳动,万望勿怪。”

    “臣、臣女不敢……”上过茶,小娘终于放松了些,微红着脸回话,“多谢殿赏赐的药材,托殿的福,臣女已经痊愈了。”

    哪怕不看相,罗婉也是个人,一乌黑油发,肌肤丰白如雪。待人抬起来,皇太女都暗自吃了一惊——那双秀贵并重的凤与姚琚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姚琚的脸棱角分明,眉也更为黑英气,生生压住了双眸的多,转为男儿的清皎然。前这位罗娘虽说形丰腴,却并不俗艳,在遍地贵女、芍药牡丹的神都,她那弱柳扶风、不胜清愁的气质更令人前一亮。

    生平第一次,殿了些相形见绌的自卑。她从来知自己不是绝,别说外面一笑千金少的都知名里三妹的姿容就能甩她一截了。

    如果不,凭如琢的资质盛名,一定能娶到一位更、更有才气的小娘吧?

    一直到晚膳时分她都还是蔫蔫的,沐浴完就迫不及待的揽镜自照,一会儿掀掀一会儿摸摸嘴角,也不怎么说话。太女妃想了想,主动问:“怎么不过来睡觉?是不是今日婉娘说错了什么话,冒犯于你了?”

    她不是那小肚的小娘,就算婉娘真的说错了什么,也不至于耿耿于怀到现在啊。

    “没有……”冯献灵的丧气几乎写在了脸上,翻上床后面朝里侧,整个人像只虾蜷成一团,“睡吧。”

    姚琚珠微转,似有所:“不是她,那就是我了?”

    床里传来一声‘哼’。

    他于是熄灯烛,单手支枕轻笑起来:“我六岁时父亲病故,母亲带着我和一双弟妹回老宅奔丧,殿久居禁,想必不太清楚乡间宗族的可怖之,欺、畏踩弱,失了夫主的孤儿寡母若无势娘家撑腰,多半是守不去的。我未及冠,舅舅舅母又远在歙州,便有人想借‘暂’之名侵吞家父应得的那份田产,舅母得知后着大肚、带着两位表兄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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