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南港，心医院。

    小郑推着护理车走过廊的时候，正好是班时间。午五半，昏黄的余晖洒满白的瓷砖。

    最近难得悠闲，穿着护士服的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之前那个大叔你看到了吗，他谁啊？觉神神秘秘的。

    之前？特护病房那个？

    是啊，还带了一群保镖，怪怪的。

    嘘，别堆这儿说有的没的了，小心护士骂人，背后议是非，被鬼。

    少唬人，我才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那可不一定，我总觉得最近医院里特玄乎，老给我一森森的觉，好像有人盯着我似的

    呸，不许吓人！

    小郑听了一耳朵，心无聊，没说话，推着车往前走，正好跟前面一匆匆而来的男人肩而过。

    哎小郑转，小伍，你走这么快嘛。

    叫小伍的男人脚步一顿，缓缓转过来。

    他着墨绿球帽，个，手里抓着把与通气质格格不的海绵拖，两手着青白相间的橡胶手，小小的海绵拖在他手掌里看着稽又委屈。

    看着他的影，小郑摸了摸耳垂，到耳尖有些。

    你走这么快什么呀？赶着去投胎呢。

    小伍低着，墨绿在小郑前成了一个圆，遮住他的面容，瞧不真切。

    他低声说：有事。

    小郑不知为什么总觉哪里怪怪的，她凑上前一步，还没说话，面前的小伍却忽然大退一步，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他意识抬了抬，球帽的一张脸。

    那眉还是熟悉的眉，却隔了层雾似的，怎么都不太真实，仿佛加了朦胧的滤镜。

    小郑皱眉说：我觉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也不太对，小伍，你没什么事吧？

    男人摇摇，说：没事。

    小郑只好作罢，静了会儿，轻声说：小伍，我要辞职了。

    男人微微了。

    她嗔：你都不问我为什么？

    男人：为什么？

    小郑凑过来，神秘兮兮的：我偷偷告诉你，医院里有鬼。

    男人神不变：是吗。

    小郑神正经：我和你说认真的。

    她指着自己的睛，我以前也不信，但你知的，有时候人类的睛的确能看到些脏东西。

    男人沉默，他看着小郑，小郑的表很认真严肃，几乎让人无法怀疑她说的话，哪怕这些话其实很荒唐。

    小郑看了他一，劝他：我要走了，小伍，你也别待在这儿了，我拿你当朋友，不希望你没命。

    男人还是沉默，靠着墙，影拉孤寂的一条。

    小郑踟蹰了，你如果实在不想离开这儿，那一定要记得我的话，我说的去。

    男人终于开：什么？

    记住，千万别回。

    *

    夜晚的医院静得奇。

    远的黑暗里，树影摇晃，黑黝黝一片，夜幕看不到尽。

    男人从消防通的楼梯拐去，走到一扇闭的门前，默默念了句什么，打开门，那本应是杂的杂间，却转瞬成了阵阵冷的黑。

    男人走黑暗，门缓缓在他后关上。远远望去，就像无底的黑，一将人吞噬。

    幽闭空间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一个模糊的影现，手里的手机散发微光，让他的影斜斜地映在地面上。

    章遇。他叫了他一声。

    男人不置可否。

    影缓缓走近，渐渐清晰起来，一张清秀的男脸庞。

    丁一潇靠着移动架，上打量他，叹气：我说了，你太心急了。你的灵还没转化完成，甚至比大多数人类还虚弱，你杀不了他的。非要来，只会受到反噬。

    章遇不说话。

    半晌，他摘脑袋上的球帽，烦躁地甩了甩发。

    那蒙在他脸上模模糊糊的滤镜霎时消失，小伍的面目退去，底真实的一张脸。

    你装成清洁工也没用，他们本不会让你靠近。

    章遇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使劲拧了拧眉。

    他很急，他等不了了。

    但这该死的，妈的！在监狱里，晁天冬把自己的灵让给他的时候，明明信誓旦旦地和他说灵的转化很快就能完成，从人类转化成灵也很简单，跟睡一觉一样，醒来就好了。

    个老骗。

    丁一潇看他在想什么，安他，我老爸就这人，说的话十句只能信一句，你不知才上了他的当，不怪你。

    丁一潇看了时间，快七了。太平间一光也没用，冷得要死，手机也快没电了，影在微弱的灯光显得更加苍白而寂寥。

    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对章遇说：我们先回去吧。

    章遇眯了眯，有些挫败地应了一声。

    他把球帽到上，转走，丁一潇跟其后。

    他们走到门前，正开门，这时，安静的太平间里忽然传来一声的叹息，婉转缠绵，哀怨凄楚。

    两人的脚步齐刷刷一顿，丁一潇伸的手僵在半空。

    夜人静，太平间里只能听到他俩的气声。

    丁一潇试着发问，谁啊？

    尾声带回音，在太平间里来去地回响。

    没人回答他。

    丁一潇抱着手臂，浑一哆嗦，冷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疙瘩爬了满。

    他挪了两步挨着章遇，小声问：你听见了吗？

    章遇了，眉皱。

    他盯着地上自己的影，意识地想要回看看，可脑海里却适时今天小郑和他说的话。

    【记住，千万别回。】

    回的动作僵停在一半，章遇直直看着前方，耳边还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叹息，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仿佛什么东西在挣扎着坐起来，只差一，就能到他们后。

    丁一潇到自己的心越来越快，脑神经都在隐隐作痛，他发，发麻，偏偏这个时候手机忽然闪了两，屏幕骤然暗了好几个度。

    诶，怎么回事？

    章遇抿了抿，伸手，把手机给我。

    声音低沉，化在封闭的空间里，和周围的低温环境一样凉。

    丁一潇把手机给他，章遇接过，屏幕键，方寸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看着有渗人。

    他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伸手指开摄像，调整成前置模式。

    周围弥漫一凉意，丁一潇咬着牙，凑过脑袋去跟他一起打量手机屏。

    没有，什么也没有。迷迷糊糊的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