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陈年的轨

    “秋……小秋。”ICU的医疗通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蓝刷手衣的男人轻声叫住了晏秋秋。

    “你是？”晏秋秋直觉前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有些熟，“我来看我妈妈——范卓群医生。”

    “她在里面，我们从这里走。”男人把她领了通，生疏夹杂着尴尬，“你妈妈今天凌晨突然脑梗死，幸好发现得及时。急诊了DSA取栓，在ICU观察两天就能转去了。你不要太担心。”他局促地笑笑，“我是汤......叔叔，你还记得吗？”

    说完这句，两个人都陷了沉默。从ICU里传来的滴滴滴的仪声，让这份沉默变得无比的难熬。

    汤一鸣，范卓群的姘。小时候，有一次晏秋秋逃学，在家撞见过两人幽会。只是没想到，十多年了，竟然还没分手。

    晏秋秋换好衣服，了ICU。因为是本院职工，医院给了照顾，范卓群被安排在一间负压病房，相对独立于ICU的大通间。她躺在床上，上接了各监护仪、氧气、引。晏秋秋觉得陌生，不单单是久没见面的陌生，更是无法将前这个没有生气的人同记忆风风火火的妈妈联系起来的陌生。

    “卓群，小秋来看你了。”

    晏秋秋拍拍她的肩膀，叫了一声妈妈。范卓群的睁了睁，终于是没能完全清醒。

    汤一鸣调整了引，他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同晏秋秋说话，只能拣范卓群的日常跟她说：“你妈妈太累了，课题手术连着来，晚上也睡不好。也好，趁这个机会多休息休息。”

    这些日常在晏秋秋听来太刺耳，她不想从他的听到任何本不该他知的事。她暴地打断，有些恶意地当面提及晏国栋：“我爸爸呢？铁上通完电话，他的手机就打不通了。”

    汤一鸣似乎并未因此到难堪。他的神停留在范卓群的上，一遍遍地确认各条线路路的通畅，一面为晏国栋解释：“有群车祸伤送过来，晏主任去抢救了。”

    晏秋秋，在床边坐来。两人相对无言，汤一鸣是有些怕她，不知该如何开，而晏秋秋似乎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幼稚地把拒绝与汤一鸣对话视作支持爸爸的举动。

    是啊，她如何能忘记年少时候，范卓群和汤一鸣带给她幼小心灵的创伤。

    那是一个天气尤其好的盛夏午，教室外的知了扯着嗓挑衅，传到晏秋秋耳朵里都是“来抓我呀来抓我呀”。晏秋秋因为成绩好却带不学习，被发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老师以为这是个激将法，却不想晏秋秋如鱼得，从此走上了随心所地逃课的不归路。

    她戳戳同桌“一一霸”的胳膊，怂恿着一起翘课。

    “后天就期末考了，现在跟你走，晚上都被我爸摘了！”校霸劝她个好学生。

    晏秋秋要的事，怎么会因为区区期末考而放弃。

    她踩着绿化带的矮木，熟练地翻过学校的围墙。午两三的太火辣辣，换作现在的晏秋秋，打死都不会从空调来，但少年时期的她，连伞都不必打，迎着浪着烈日，向着家的知了网发，发！

    这天是范卓群值休，她一般上午查完房，再两台择期手术，午在堂吃过饭，再回家补觉。

    晏秋秋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赤着脚去台拿知了网。主卧室的门闭着，却传了奇怪的声音。

    难妈妈在看电视？

    她愈发地小心，竖着耳朵分辨房间里的声音，唯恐妈妈突然开门。

    里发“咚”地一声重响伴随着范卓群的惊呼。晏秋秋吓得赶躲到沙发后面。随后，竟然传了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关切的询问。

    “神经病啊，撞了一去什么医院！”过了不多会儿，房门开了，范卓群着被汤一鸣推来。

    “那么大一声，肯定撞得厉害。你现在撑，等脑震就有的受。”汤一鸣从鞋柜里拿了鞋，先给范卓群穿上。

    两个人在玄关拉扯逗笑，范卓群恨恨地去拧汤一鸣的胳膊：“去了医院怎么说？说太激烈撞床板上了？被同事笑死。咦，这鞋——”

    笑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秋？”范卓群的声音突然绷，一步步走回了客厅，她试探着声，“小秋，你在家吗？”

    晏秋秋从沙发背后站起来，她愤怒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一时不知该恨范卓群的背叛多一，还是恨这个足她父母的男人多一。

    “……这是你小汤叔叔。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晏秋秋没有看范卓群，她将愤怒撒向了这个站在妈妈后沉默的男人：“叔叔？是那靠勾引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吗？”“你把我妈舒服了，她给你多少钱？”

    “晏秋秋！你哪儿听来的这脏话！”范卓群厉声打断，气势汹汹要上来教训她，所幸被汤一鸣拉住。

    晏秋秋从来不怕跟范卓群对线，这时更是赤着脸梗着脖吵：“我话脏？你们的事儿才他妈脏！”

    “你再说一句！”范卓群指着晏秋秋的手指气得发抖。

    晏秋秋却毫无惧地杵在跟前，瞪往她手指上撞：“你要搞就搞，以后别说什么工作忙顾不上家，说得多尚，其实就是一泡烂污！”

    “小秋，是我不对，别怪你妈妈。”汤一鸣抱着范卓群的腰，生怕她挣脱来，得场面愈发不可收拾。

    “你算什么东西！”晏秋秋随手从茶几上抓起杯扔了过去，砸在地上四溅开来，让她有一瞬间的解气。她觉得恶心，一刻也无法在这个房里呆去。她不顾范卓群的威胁，摔门跑了去。